飞舟即将启动,穿透云层,驶向那遥远的传送古阵。就在登舟前一刻,柳擎苍忽然屏退左右,只留下聂斌与女儿柳清音。
他神色一肃,整理衣袍,竟对着聂斌深深一揖,语气无比郑重:“聂先生,大恩不言谢。但柳某尚有一不情之请,望先生成全!”
聂斌目光微动:“城主请讲。”
柳擎苍拉过身旁的柳清音,眼中流露出作为父亲的慈爱与一丝决然:“小女清音,资质尚可,心性纯良,于丹道一途亦有几分天赋。先生之能,通天彻地,丹、阵、道,皆深不可测。柳某斗胆,恳请先生收小女为徒,让她追随先生左右,聆听教诲!”
柳清音先是一愣,随即俏脸上涌上激动与期盼,她毫不犹豫地屈膝便要跪下行拜师礼。她亲眼见证了聂斌是如何将她从鬼门关拉回,如何化解那连中州圣手都无可奈何的奇毒,更是助她爷爷突破百年桎梏!在她心中,聂斌已是如同神明般的存在。
聂斌衣袖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柳清音,未能让她跪下。他看向柳擎苍,眼神平静无波:“我漂泊不定,仇敌未必就少,跟着我,未必是福。”
柳擎苍却坚定地摇头:“先生非常人,所行必是惊天动地之事。清音若能追随先生,是她的造化,纵有万般风险,亦胜过在这通天城中,做一只看似安全却永无翱翔九天之日的雏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世情的睿智,“不瞒先生,我如此坚持,确有私心。先生之潜力,如潜龙在渊,他日必化九天金龙。我通天城小庙,容不下真神,只能借此微末情分,望能与先生结下一段善缘。小女若能得先生指点一二,便是她天大的福分,亦是我柳家之幸。”
这番话说的坦诚无比,将拉拢与投资之意摆在明面,反而不惹人反感。聂斌看着柳清音那双清澈而充满渴望的眼睛,又看了看一脸决然的柳擎苍,略一沉吟。此女心性确实不错,身世似乎也另有隐情,收下她,或许在未来接触古族时,能多一个切入点。
“我暂无收徒之念。”聂斌开口,柳清音眼中光芒顿时一黯,但聂斌接下来的话又让她重燃希望,“不过,我可允她跟随在我身边,算是……记名弟子。能学多少,看她自身造化。”
柳清音大喜过望,这次终于成功跪下,恭敬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弟子柳清音,拜见师尊!弟子定当勤勉修行,绝不辜负师尊教诲!”
柳擎苍也是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一步棋,他走对了。
飞舟缓缓升空,穿透云层。在独立的舱室内,只剩下聂斌与新收的记名弟子柳清音。柳擎苍并未跟随,他站在舟首,望着无垠天际,眼神复杂。
忽然,他转身,走入聂斌所在的舱室,挥手布下重重隔音结界,神色变得无比严肃而……伤感。
“聂先生,如今你已是清音的师尊,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晓。”柳擎苍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痛苦,“清音的母亲……并非凡人。”
聂斌抬眼,静待下文。
“她本是中州‘月曜古族’的神女,名为‘月无瑕’。”柳擎苍语出惊人,“近二十年前,她因族内变故,遭人追杀,身负重伤流落至东玄域边缘,恰被我救下。给我儿子相识,日久生情……结合了,并有了清音。”
“月曜古族?”聂斌心中一动,这与星曜古族仅一字之差。
“那是与星曜古族齐名的古老族群之一,据说传承自太阴之力,同样神秘而强大。”柳擎苍解释道,“好景不长,在她生下清音后不久,月曜古族的人终究还是寻来了。他们视我儿与清音为玷污神女血脉的污点,欲要除之而后快。是无瑕……以死相逼,并答应永世回归族地,不再踏出半步,才换得了我与清音的苟活。”
这位铁血城主此刻虎目含泪,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肉中:“我被他们如同蝼蚁般践踏,连自己的儿媳都无法保护!他们带走了无瑕,只留下警告。这些年,我拼命修炼,坐镇通天城,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再去见她娘一面……至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他猛地看向聂斌,眼神灼灼:“先生,我知你非池中之物,此行中州,目标或是那更广阔的天地。清音身上流淌着一半月曜古族的神血,虽因我的血脉而被族裔视为不纯,但这毕竟是联系。我这里有一封无瑕当年留下的亲笔书信,以及一件信物。”
说着,他取出一封泛着淡淡月华、以特殊秘法封印的信笺,和一枚弯月形状、触手温凉的玉佩。
“你持此信与信物,去中州旧都‘天元城’,寻找‘听雨阁’的阁主,‘月无痕’。”柳擎苍郑重地将东西交给聂斌,“他是无瑕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也是当年族内少数对我们抱有善意之人。他是清音的亲舅舅,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古族之人。找到他,出示信物与书信,他定会相助。或许……他能有办法,帮你接触到古族的核心,无论是月曜,还是……星曜。”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仿佛被串联起来。柳清音的半古族血脉,其母舅月无痕的关系,成为了一条直通古族内部的潜在捷径。
聂斌接过信物与书信,感受到其上残留的微弱却精纯的太阴气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飞舟划破长空,没入巨大的传送古阵,光芒冲天而起。
中州,我们来了。而通往古族迷雾的道路,似乎已在脚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