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温泉宾馆的露天汤池腾起袅袅白烟。郭宏伟蹲在池边调试水温,铜制温度计在他指间轻轻摇晃,水面倒影里,他鬓角新添的白发随着波纹微微颤动。
“郭老板!” 清脆的喊声穿透雾气,前台小妹抱着一摞登记簿小跑过来,马尾辫在脑后甩得欢快,“刚接到二十个预订电话,全是冲着您这神医名头来的!”
郭宏伟将温度计插进池边竹筒,掌心蹭了蹭裤腿上的水珠:“把二楼西厢房腾出来,改成诊疗室。再去药材市场订些常用饮片,黄芪、当归各备二十斤。”
小妹咬着笔杆记笔记,忽然抬头:“可咱们没执业医师证啊?隔壁民宿的王老板说,这事要是被卫生局知道......”
“什么,谁说咱们没有执业医师证?你不知道我在市里开办中医院的事啊。” 郭宏伟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白大褂,袖口磨得发亮,“我们几个同学来这开宾馆,只是我的业余爱好,顺便也可以为客人们治治病。没想到泡温泉的客人总问我腰酸腿疼的事。” 他顿了顿,望着池边沾露的山茶花,“上周有个北京来的老太太,泡完汤说膝盖疼,我给她扎了几针,现在能围着院子遛弯了。”
说话间,一辆黑色轿车碾过碎石路停在门口。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夹着公文包下车,皮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声响:“郭先生?我是县卫生局的张立,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非法行医。”
郭宏伟的白大褂扣子刚扣到一半,动作僵在半空。小妹吓得登记簿散落一地,纸页被风卷着扑向汤池。张立弯腰帮着捡文件,目光扫过郭宏伟胸前若隐若现的听诊器挂件:“您别紧张,我父亲也是老中医,我就是来了解情况。”
诊疗室改造第三天,郭宏伟正往墙上挂人体穴位图,窗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推窗望去,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正拽着前台小妹的手腕:“你们必须退钱!我老公泡完温泉浑身起红疹,肯定是水里有问题!”
郭宏伟冲下楼时,男人正瘫在藤椅上,脖颈和手臂布满片状红斑。他蹲下身翻开男人眼皮,又搭了搭脉,转头对女人说:“夫人,您先生这是湿热内蕴,跟温泉无关。最近是不是吃了海鲜?”
“昨晚吃了帝王蟹......” 女人松开小妹,掏出手机,“那你们负责医药费!”
郭宏伟起身从诊疗室拿出银针,用酒精棉仔细擦拭:“我先给他泻血排毒,不收费。但您得答应我,以后别让他吃那么多生冷。”
银针扎进曲池、血海穴位时,男人疼得倒吸冷气。郭宏伟捻动针柄,将灵气输入患者体内。这时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张科长,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
张立从假山后转出来,手里的摄像机还亮着红灯:“郭先生好眼力。我这是例行检查,不过......” 他看着男人逐渐消退的红疹,“您这针法,比我爸教我的还利落。”
郭宏伟从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帘洒在当归药材上,泛起细碎银光。张立从兜里掏出个药盒:“还有件私事,我女儿总说头疼,您能不能......”
“明天带她来吧。” 郭宏伟打开药柜,取出天麻和川芎,“我给她配点代茶饮,再扎扎百会穴。”
夜风掠过汤池,水面泛起细碎涟漪。 此刻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忽然觉得,或许这山间温泉,真能成为新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