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宜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裴靳臣见她费力,隔着被子轻轻托了一下她的腰。
他觉得这个动作没有越界,沈幼宜却微微一怔。
她、她还是母胎单身的黄花大闺女,这样的接触在她看来已经有些逾越。
但对方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举止又很绅士,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裴靳臣眸色暗了暗。
一个月前她还借着酒劲主动亲近,现在隔着被子接触都要避嫌?
他直起身,语气冷淡地吩咐柳叔:“把晚餐送过来。”
“好的,先生。”
柳叔暗道,这人回来时心情明明不错,现在又摆脸色给谁看?
沈幼宜手背不肿了,但她肌肤雪白,手背残留的青紫痕迹和针眼依然触目惊心。
裴靳臣的目光落在她右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条与她温润气质格格不入的黑色骷髅手链。
“澜澜送的?”他语气平淡,眼神却很嫌弃。
活像自家精心培养的小白菜被野猪拱了。
那条粉色钻石手链才衬她。
“是啊。”沈幼宜顿了顿,“你怎么知道她下午来过?”
“慕望告诉我的。”
她轻轻“哦”了一声。
这位大佬疑心重,派人盯着她也不奇怪。
见她把胡萝卜全挑到一边,裴靳臣夹起一片尝了尝。
这道胡萝卜炒牛肉味道很不错,她怎么嫌弃成这样?
胃口小,还挑食,难怪身子这么单薄,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托起她整个人。
裴靳臣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吃点胡萝卜对你的眼睛好。”
少女睁着水灵灵的眸子“瞪”他,不可思议道:“你、你还没有女儿呢,怎么说话爹里爹气的?”
这要是真有女儿了,他不得管得死死的。
裴靳臣握筷的手指一紧,成熟英俊的面容微僵,心口仿佛中了一剑。
坐到他如今的位置,已经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
但这话从年轻的娇妻口中说出,竟然没有半点违和感。
他沉着脸,忘了换公筷,直接给她夹了几片胡萝卜。
“我虽然没有女儿,但也到了该要女儿的年纪。所以这些胡萝卜,你得吃完。”
“这是什么逻辑?我不想吃,我讨厌吃胡萝卜!”沈幼宜蹬了蹬纤细的小腿,嘴巴微微嘟起。
“因为你还没有给我生女儿,我管不着她,但我能管你。”
话音落下,空气骤然凝固。
沈幼宜发丝后的耳尖发烫,她知道这只是话赶话,不能当真。
她低头默默吃着胡萝卜。
裴靳臣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的日落,眼底的浮躁逐渐归于平静。
他真没想过沈幼宜给他生女儿。
只是话赶话而已。
端着草莓的柳叔站在厨房门口,恰好听到了先生‘调情’。
所以那份婚前协议是先生和太太play的一环吗?
晚饭后。
沈幼宜再没和裴靳臣说话,慢悠悠在房间里散步消食。
而他用平板处理公务,只是页面迟迟没有翻动。
气氛和谐中透着诡异。
医生来查房时告知:“裴太太一整天都没有发烧,如果今晚情况稳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当然,多观察两天也是可以的。”
“谢谢你,魏医生。”沈幼宜柔声道。
裴靳臣抬眸:“今晚是魏医生值班?”
“是我值班。”
“我给你们点了夜宵,晚点会送过来。”
魏医生刚要推辞,裴靳臣温笑:“所有医护和保洁人员都有份,这不是贿赂,是员工福利。”
那,那得多少钱?!
魏医生怔了半晌才找回声音:“我代全院员工,感谢裴先生和裴太太的款待。”
妈呀,小说情节竟在他身上上演了!
霸总为了让他吃上夜宵,请了全院的人!
沈幼宜多看了裴靳臣一眼,默默爬上床。
她小声问:“裴先生是为了我才破费的吗?”
裴靳臣正要回复邮件,闻言,他想要否认,不想让她误会什么。
却听见沈幼宜接着说:“既然是你自愿请客,这笔账可不能算在我头上,我没钱还你。”
裴靳臣冷白的手背青筋微凸,莫名觉得胸闷。
这医院的空气,远远不如天心庄园。
他压下心中的不爽,刚在邮件里打下一行英文,余光瞥见茶几上那盘被咬掉所有尖尖的草莓。
“沈幼宜。”
“到!”
她不喜欢别人喊她大名,会心慌慌。
裴靳臣目光仍落在屏幕上,头也不回地问:“你吃草莓只吃尖尖?”
“……嗯。”
沈幼宜也知道这个习惯不好。
但她家里有两个饭桶哥哥,吃剩的东西可以进他们的胃。
如今惯着她的人不在身边,坏习惯却如影随形,她觉得很冤。
她好想家人。
裴靳臣回完邮件抬头,看见眼眶泛红的小姑娘,不由一怔。
他走过去,掏出手帕摁了摁她湿润的眼尾。
“别哭,我又没说不可以。”裴靳臣微微倾身,偏头靠近她,薄唇几乎擦过她耳尖,“好了,剩下的草莓我帮你吃。”
他只是在单纯的解决问题。
但两人的年龄差摆在这里。
怎么看都像是豪门老男人在哄娇气任性的小妻子。
“裴先生你真好,比沈家人对我好。”沈幼宜抬起软红的眼眸,黑软的睫毛一簇一簇,似被水雾氲湿的。
裴靳臣真是一款绝佳的金主爸爸,不仅保证她衣食无忧,还替她解决草莓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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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靳臣薄唇抿直,让她自己握着手帕擦眼泪,而他要出门打个电话。
他走进吸烟区,点燃一支定制的细烟。
身边一直没有女人确实不好,连看个小病秧子都觉得眉清目秀。
等烟味散尽,他回到病房时,沈幼宜已经睡着了,手机里还在播放搔首弄姿的腹肌男。
裴靳臣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被愠怒驱得一干二净。
刚才他竟然在想,如果她一直这么乖,婚前协议也不是不能延长。
呵。
他真是多余想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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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沈幼宜又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喊着耳朵疼。
正在炫高级寿司的魏医生匆忙赶到VIp病房。
“耳朵疼…应该是发烧引发的中耳炎,没有脓液渗出,情况不严重,我这就开药。裴太太出了很多汗,最好用温水擦拭她的颈部和腋下,千万别捂汗。”
擦脖子和腋下?
裴靳臣深沉晦涩的目光掠过她雪白的颈子,再往下,起伏的曲线被病服遮得严实。
他手指微蜷,高大挺拔的身影难得显出一丝无措。
柳叔和小兰都回去了,此刻这里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