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臣洗澡、漱口,确定身上只有沐浴露的清香,才走向她的卧室。
他在粉色的房门前停顿,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又想起她吐槽他,不时时刻刻展现绅士风度就难受,裴靳臣失笑,直接拧开门把手。
他何尝不懂,太温柔的男人对女人没有吸引力。
但他凶起来,她承受得住吗?
室内一片昏暗。
他摸黑走到床边,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双眼,这才拧亮床头那盏黄铜台灯。
暖光亮起的刹那,他怔住。
真的是这座台灯,还以为刚才摸错了。
这是上次去纽约时,他特意为她带回来的礼物。
黄铜为底,少女形象虔诚,头戴花环,神态安宁。
那日他坐在车里,不经意瞥见路边古董店的橱窗,一眼就看中这座黄铜台灯。
他当时没有下车。
回去后他越想越觉得她会喜欢,于是吩咐人去买下。
谁知它被人买走了。
然而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到天亮,这盏灯还是送到了他手中。
裴靳臣没有跟她提过这个小插曲,只将它塞进那份她需要的购物清单里,一并给她。
没想到她摆在了床头,日日夜夜都能看见的位置。
过了几分钟,熟睡的少女睫毛轻颤,要醒。
裴靳臣没有喊醒她,是知道她的习惯,有一点光她就会醒,白天睡觉必须戴眼罩。而且等她醒的过程,也不觉得枯闷。
沈幼宜睁开惺忪的睡眼,跟他静静对视片刻,翻身,小声咕哝:“……怎么梦到了。”
裴靳臣唇角微抿。
这个看似温软的小姑娘,骨子里却透着疏离,真的会梦见他么?
“不是梦。”
他清楚地看见那柔软的小身子微微一僵,她缓缓转过头,再次对上他的目光。
“你回来啦。”她声音很轻,有点没睡醒。
看着他的眼神,也比平时要柔软许多。
“晚上有个聚会,不知道你在家等我,就多待了一会儿。”
他维持着半跪在床边的姿势,没有站起身,也没有坐在床边。
因为这个姿势离她最近,也是因为被她呼出的温热气息缠绕,软了腰骨,不想起身。
“裴先生,”她轻声解释,“我和叶烁相识十年,断干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很抱歉,我变成了一个承诺不算数的渣女,但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
她睡得脸颊粉扑扑,软软糯糯地说自己是‘渣女’……萌的某人心尖颤抖。
裴靳臣心中早就没什么气了,现在更是生不起气来。
“我都调查清楚了,”他声音温沉,“万通巨幕是你半年前租的,那时你未嫁,我未娶,确实不该算在现在的你头上。”
这就对了嘛!
沈幼宜眉眼弯弯,“我就知道您最明事理!”
“但我还是有点生气。”
“……?”
装大度?
“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事便翻篇。”
她抿了抿红润的唇:“你说。”
裴靳臣不动声色道:“虽然我们是协议结婚,但是避免爷爷起疑,你还是要尽到主母的义务。”
“比如?”
“你学分已修满,大四只剩一门课。我希望你辅修政治学与行政学,不必拿学位,旁听就好。”
“不可能!”
沈幼宜冷冷吐出三个字,她裹紧小被子,白皙的小脸蒙上一层寒霜,看得出来很抗拒。
裴靳臣料到她会拒绝,却没想到她这么抗拒。
“赡养费翻倍。”
沈幼宜摇了摇头,“裴先生,这不是钱的事。”
政治学与行政学!
光听名字就令人头大!
她姥爷是当官的,她太清楚这门课有多艰深。
裴靳臣稍稍后退,仔细端详她。
这还是一听到“赡养费”就眼睛发亮的小财迷吗?
“婚前协议里没写我要学这个,”她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不、学!”
裴靳臣轻叹:“这是我额外的要求,你有拒绝的权力。”
他换了一种语气,不再把她当女人一样哄,况且,他也没哄女人的经验。
“前年我在奥地利蒂罗尔州买了片森林,深处有几栋度假屋,储备好食物,在里面过一两个月都没问题。”
他声音宠溺,像是哄自己的亲生小崽。
“那年我带着小媛和小昊在森林里过圣诞节,外面白雪皑皑,屋内温馨明亮。”
“有一棵堆满礼物的圣诞树,壁炉边有张绿丝绒雪茄椅,坐在上面玩手机、看电影,或者端着热可可赏雪,都很惬意。”
“因为我的行程紧张,我只陪他们在那里住了一晚,但小媛和小昊一直住到假期结束才回校。”
“事后他们给我打电话,用优秀毕业生荣誉作条件,想要那座森林,我都没有答应。”
“幼宜,我只要你旁听政治学与行政学这门课,就把森林转赠给你,再配一架私人飞机。”
“你学习很辛苦,我觉得你理应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沈幼宜眨眨眼,努力消化他话里的信息量。
他前年买了一座奥地利蒂罗尔州的森林。
好小众的话……
现在还要送给她……
本想装睡的沈幼宜直接坐起身,墨绿真丝睡裙的肩带滑落,露出浅绿色的胸衣,和大片雪白的肌肤。
裴靳臣喉结微动,伸手替她拉好肩带,又用被子裹住她。
“最近降温,仔细着凉。”
她仰起白净的小脸,没意识到这个姿势像索吻,声音又娇又软:“只要旁听,你就送我一座森林?”
“嗯。”
“你骗我怎么办?”
“可以先办理赠送手续,你再上课。”
“万一我反悔怎么办,那门课很枯燥,我可能会坚持不下去。”
“裴太太,你不会想知道反悔的代价。”
“你,你这么凶,那我不要了!”
她又要躺回去当咸鱼,裴靳臣隔着被子抱住她,不允许她躺平。
“先试听一周,好吗?”
“那就…试试?”谁能拒绝一座森林呢,沈幼宜抵不住这种诱惑。
裴靳臣下颌轻抵在她发顶,笑意深沉:“辛苦裴太太了。”
这门课能坚持一周就能坚持一年,不能坚持的人一天都听不下去。
他相信她能做到。
“裴先生。”
“嗯?”
“我们还有六七个月就离婚了,你确定我学这门课…能用到?”
“用得到。”
沈幼宜抬眸,“可我们是隐婚,我这个主母存在感不是越低越好吗?”
“谁能说得清楚未来,睡吧。”
裴靳臣转身离开时,沈幼宜忽然开口:“明天去看那个音乐剧吧,大不了碰到熟人,就…喊你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