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午觉沈幼宜睡得格外久,久到裴靳臣下班,走进她的闺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发烧。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双颊睡得烫红,浑身软绵绵的。
嘴巴无意识地呢喃“妈妈”“哥哥”……
坐在床边、在黑暗里摸她脑门,这一系列关心的动作,都是家里人对她常做的。
裴靳臣收回手,目光深沉地凝视她。
哥哥这个称呼一开始他是不能接受的。
哥哥就是哥哥,丈夫就是丈夫,怎么能混为一谈。
但两人婚后没有圆房,他担她一声“哥哥”,也问心无愧。
而“妈妈”这个称呼,太超过了。
“前面那个称呼收回去,就算在人后这样喊我也不合适。”
沈幼宜不知怎的,眼底氤氲着水汽,一张粉白的小脸被欺负的泪光盈盈,看起来有点糟糕…
她这辈子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妈妈了,现在喊一声“妈妈”都不行吗?
委屈地将小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裴靳臣轻叹:“随你吧。”
“……我才不喊你妈妈。”她小声咕哝,“你这是跨性别占我便宜。”
还用警惕的小眼神瞅他。
裴靳臣牙齿有点痒。
想捉住她的脸或者手咬一口,看她会不会流出血,是人类?还是山中的精怪?
太会气人了。
十年的年龄差,让他们的喜怒哀乐不同频。有时她说年轻人的俏皮话,他听得一知半解。
“该吃晚饭了,我在餐厅等你。”
他起身离开,随手带上门。
这人怎么还生气了?
沈幼宜捧着手机向叶澜吐槽。
叶澜回复:[你为什么不能喊他妈妈?他为什么不能接受?爱上男妈妈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紧接着甩过去一个‘男妈妈’的科普链接。
沈幼宜被知识渊博的闺蜜惊呆了,匆匆游览几分钟后,她顶着一张更红的脸颊‘飘’向餐厅。
裴靳臣端坐着,没有动筷子,也没有看手机,似乎在放松。
“下午工作累到了?”他随口问。
“唔…有点。”
刚才看得科普文章说,拥有饱满胸肌的男士才配称“男妈妈”,其次还要情绪稳定、男德满分…
吃饭时,沈幼宜忍不住偷瞄裴靳臣的胸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啊!!!
虽然被一层层西服包裹,但也能看出结实饱满的轮廓。
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等会儿量下体温,别是发烧了。”
沈幼宜捧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根本不敢跟他对视,胡乱点了点头。
都怪澜澜!给她发那种邪恶的东西,她不纯洁了!
量了体温。
她没有发烧。
裴靳臣收起温度计,随口叮嘱她多穿点,不要总是穿露腿的衣服。
他已经换了身灰色居家服,胸肌的轮廓愈发清晰,看起来很宽阔、很结实、很可靠。
沈幼宜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想想明天的工作。
还有叶烁那个癫公。
不跟她商量,就私自帮她买了机票,他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裴靳臣和凌萱都知道他们的过往,叶烁想被谁捉奸?
不过…
原主资助的女大学生自杀,这事确实不能不管。
沈幼宜坐在客厅沙发上,翻阅着跟资助生相关的信息。
她没注意到,自己和裴靳臣各占沙发一端,各自忙碌,场面静谧又和谐。
那个资助生叫韩佳,是从大山里考出来的大学生。
一个大山里的贫困生,能被叶烁和原主这两位豪门子弟捐助,还要从四年前说起。
当年叶烁和原主旅游时被大雨困在山中,曾借住在韩佳家。
得知韩佳成绩优秀,考上高中没钱读,原主和叶烁一拍即合,决定资助她读书。
逢年过节韩佳都会发来问候,每次考试成绩也会主动汇报。
有时候‘漏发’成绩单,会跟原主解释没考好。
看起来是个勤奋刻苦、积极向上的好女孩。
这样的女孩竟然会自杀,一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
沈幼宜想去海城一趟。
她收起手机,望向沙发另一端正在处理公务的裴靳臣。
这事多多少少牵扯到叶烁,她不得不斟酌用词。
叶烁真是个扫把星:)
“裴先生,你还在忙吗?”
裴靳臣侧目:“不忙。”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以前和叶烁资助过一个女生,她在海城自杀未遂,我想去看看。当然,我不会跟叶烁一起去,我自己订机票。”
他们曾经共同资助过一个女生。
裴靳臣息屏平板,力道有点大,平板直接关机了…
十年,可以是被她嫌弃的年龄差,也可以是她跟别人共度的美好时光。
裴靳臣目光幽深,手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你离我太远了,听得清楚我说话吗?”
听得清啊。
但沈幼宜还是乖巧地挪了过去。
寄人篱下就是这么凄惨,出个门还要征得金主大佬的同意。
“你去做好事,我不会阻拦。”他温润的嗓音顿了顿,深沉几分:“不要跟叶烁一起去,别让狗仔拍到你们在一起。闹到明面上,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还是裴先生思虑周全。
沈幼宜慎重地点点头,“虽然是我们一起资助的韩佳,但叶烁最开始对韩佳还算关心,后来他就专注拍电影了。”
“他除了给钱,基本都是我和韩佳在联系,他对我都…应该也没把韩佳放在心上,估计他就是去医院看看韩佳,真正处理事情还得靠我。”
裴靳臣眼神很淡地点下头,他起身,叮嘱她早点休息。
翌日。
沈幼宜要赶九点半的飞机,眼睛还没彻底睁开就坐车出发了。
裴靳臣目送她离开,柳叔喊了他两声,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半晌,他才侧目,“你说什么?”
“……”柳叔:“既然您担心太太,为什么不陪她去?”
“她也没要我陪她。”
“会不会是太太怕您拒绝?”柳叔有点急,可算是明白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昨天跟她说过,我不会拒绝自己太太的要求。”裴靳臣淡淡一笑,“显然,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柳叔从先生平静的侧脸,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