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非要留下来吃晚饭,裴靳臣赶不走死皮赖脸的他,索性随他去了。
沈幼宜更是无权置喙他的去留。
她倒不是记恨上次落水的事,而是怕了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果然……
餐桌上,林风兴致勃勃跟沈幼宜探讨生态缸造景。
沈幼宜言简意赅,但也说了不少话。
反倒是身为主人的裴靳臣始终沉默,他挨着沈幼宜坐在一起,盛了碗汤轻轻推到她手边。
她碗里的饭菜没动多少,汤也只喝了两口。
某位突然化身“二十四孝好老公”的裴先生微微蹙眉。
这些都是她爱吃的菜,她不至于挑食到半碗饭都吃不下…
难道她在外面吃了很多?
还是吃了几天外面的菜,口味被养刁了?
想来想去,裴靳臣觉得两种都有可能。
他无意识地攥紧筷子。
这种被冷落的滋味,他已经在弟弟妹妹身上感受过了。
他们在外面待久了,回到家就觉得家里哪哪儿都不好,连带着他哪哪儿也都不好。
目前的沈幼宜,似乎处于第一个阶段。
裴靳臣垂眸,看来得想个办法……
林风托着腮,笑得玩世不恭:“就算是和媛媛、小昊吃饭,也没见裴哥这么温柔体贴。哥和嫂子真是恩爱!”
正在喝汤的沈幼宜猛地呛住,咳得脸颊烫红。
“不”字还没有说出口,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
裴靳臣轻拍她的背,声音低沉:“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沈幼宜有苦说不出。
她才不是害怕有人跟她抢。
实在是林风语出惊人!
饭后,沈幼宜给裴团团洗澡,这只小臭狗半个月没洗澡了,也不让别人洗。
在她手里却乖巧得很,让抖水才抖水。
林风本想和沈幼宜合作打造一个生态缸,跟着熟手学,长进最快。
谁知小嫂子饭后便溜得无影无踪。
他又去了裴靳臣的书房,“哥,这个水陆缸借我玩三天成不?”
此言一出,他被裴靳臣踹出了庄园。
给团团吹干毛,沈幼宜抱着它看电视,手边是一碟被吃掉尖尖的草莓。
这种娇气的小习惯,裴靳臣从前不予置喙,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住了,他更不会多说。
他自然而然地拿起草莓屁股就要吃,却被沈幼宜按住了手腕。
裴靳臣沉吟一声:“还想吃草莓,就让柳叔再洗一盘。”
他默认家里的草莓屁股都是他的。
沈幼宜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这样。
她确实需要一个剩饭桶,可裴靳臣真的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自觉的剩饭桶,她又莫名心慌。
这是不是太亲密了?
反正原主和叶烁没这样过。
“裴先生,我想和您谈谈。”
她放开了怀里的裴团团,让孩子自己去玩。
毛孩子也是孩子,大人间的严肃话题不该影响到它。
爸爸妈妈就是这样,从来不在孩子面前红脸。
裴靳臣长腿交叠,慵懒地陷进沙发,漫不经心掌控一切的姿态。
“想说什么?”
沈幼宜清了清嗓子,郑重道:“裴先生,我对您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路过的柳叔听到这话,瞬间加快脚步,像是开了疾跑模式。
先生的脸色好阴沉啊!
沈幼宜继续说:“请您别把林少爷今天的调侃放在心上,他不知道实情,才会乱说。”
裴靳臣:“什么实情?”
沈幼宜:“我们是协议夫妻啊,感情在我们之间是大忌,我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我擅自喜欢你,就该给您做个两米长的水陆缸,更华丽,更气派。”
“当然,现在这个也不差,但我懂得分寸,我孝敬您的一切,都不该超出协议夫妻的界限!”
她担心解释得不够透彻,继续加码。
“你去庆市出差,其实前一天我就知道庆市要下雨,如果我喜欢你,我会陪着你去,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至暗时刻。”
裴靳臣胸膛起伏的厉害。
他没说什么,沉默着听她说下去。
“我喜欢的人不必像您这般优秀、英俊、多金、地位超然。他可以很普通,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只要享受被爱的感觉就好。”
意识到说得太多,沈幼宜抿紧唇,鼓起勇气看向裴靳臣。
那张过分清隽的脸庞看不出喜怒,他眉眼沉静到极致,不疾不徐地问:“所以你心里还惦记着叶烁?”
沈幼宜转了转眼珠。
叶烁也不普通吧,起码算个高富帅。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口。
“以前的我对他有好感,现在的我只觉得他是黑历史。”
裴靳臣不错目地盯着她红润的唇,根本没听她的解释。
那天在车里,她说皮带硌得慌,就该明明白白告诉她那是什么。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怕是要害羞的哭鼻子。
总好过像现在这般,伶牙俐齿的跟他划清界限。
想要恶狠狠欺负她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因为他快要被她气死了。
在雷雨夜保护他,为他定制袖扣和水陆缸,把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井然有序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后,又一脸无辜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呵。
裴靳臣修长洁净的手指青筋缠绕,戾气涌动,却一直克制地交握在一起。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种话……以后不必再说。今晚住家里?”
沈幼宜点头:“后天下午回学校。”
“知道了。”
裴靳臣站起身,那双较常人更黑的眼眸低垂,淡淡提醒:“你的内衣带子露出来了。”
他手指轻巧地替她整理好上衣,没反应过来的沈幼宜就像裴团团,乖乖的任人摆弄。
“晚安。”
他的行为、背影都很优雅绅士。
沈幼宜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刚才的话很伤他自尊。
竟然有女人没有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他应该发怒的。
或者狠狠反驳她。
但他情绪没有失控,还有闲心留意她的着装得不得体…
唉,不是,这都不生气,真把她当亲生崽养了?
其实她不介意认裴靳臣当干爹,换一世荣华富贵。
玩累的裴团团跑回她脚边,爪子搭上她的腿,像是在道晚安。
沈幼宜亲了亲它的脑门,柔声:“团团晚安,真是一只幸福的小狗狗,多少人过得都不如你好。”
第二天,裴靳臣退烧了。
他坐在餐厅喝咖啡,笔挺的白衬衫与黑西裤,衬得他气质比往日都要凌厉几分。
看到‘飘’进来的沈幼宜,他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温声问她睡得好不好。
“还好。”
她坐在他对面吃早餐。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裴靳臣推过去一份文件。
“《最佳拍档》的剧组正在筹建,这是核心人员资料和修改后的剧本。你看看哪里不妥,让他们修改。”
沈幼宜诧异:“版权不是卖给你了吗,我还能修改剧本?”
裴靳臣挑眉:“你没仔细看版权合同,光顾着点钞票了?”
她心虚,一副被说中的表情。
裴靳臣意味深长地说:“沈幼宜小姐,麻烦你对自己的事业上点心。你不会以为,你毕业后能给人打工吧,你受得了那份辛苦?”
穿书前的沈幼宜可以笃定地告诉他,她可以。
但现在……
她埋头翻阅资料。
其实她有创业的打算,而裴靳臣似乎也很支持她。
意识到他们的思想同频了,沈幼宜心中有点说不清的小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