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宜原本有些闷闷不乐,直到裴先生逐渐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
以及他身上愈发浓郁的雪松香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是还要参加晚宴吗?我得去换衣服了!”
她勾着裴靳臣的脖颈,借力从他身上越过,踩着拖鞋匆匆往外走。
女佣们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终于能为太太梳妆打扮了。
坐上车已经是七点半。
沈幼宜轻声问:“我们会迟到吗?”
裴靳臣摇头:“今天的晚宴比较特殊。”
他耐心为她解释为什么要去赴宴。
裴家与萧家同为某国际银行的幕后股东,既是对手,亦是盟友。
今晚萧家设宴,虽然说是家宴,却几乎邀遍了港城名流。
沈幼宜若有所思:“家宴却邀请别人,是有什么特别的喜事要‘昭告天下’吗?”
裴靳臣:“杳杳真聪明。”
他对她向来是不吝赞美的。
小朋友就是要多夸才能长得好。
他继续说:“萧老爷子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尚在人世,是以萧家内斗的厉害,如今的家主、萧老爷子这一脉几乎绝嗣。”
“不久前,流落在外的七少爷萧延被寻回,他现在是萧老爷子唯一的亲孙。这场家宴,是为了他举办的。”
“所以我们去晚了不要紧,左右不过就是认识一下萧延。”
沈幼宜了然。
到达目的地,见过萧老爷子和萧延,她才发觉裴先生实在太过谦逊。
这场宴会除了宣告萧延的存在,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将他引荐给裴靳臣。
茶香袅袅中,萧老爷子与裴靳臣相对而坐。
“小七还年轻,如果他能跟在你身边历练两年,我立马闭眼都能安心了。”
裴靳臣眉目温和:“您身子骨硬朗,别说这些不好的话,小七聪明,给他时间就能成长起来,您不必过于忧心。”
萧老爷子抚了抚长须,话里话外倒苦水,连坐在旁边吃点心的沈幼宜,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要是他的两个弟弟不在了,萧家也不至于内斗的这么厉害。
沈幼宜眼皮跳了跳,这位老爷子还真是……不拘小节。
忽然,对裴靳臣热切的萧老爷子,目光转向沈幼宜。
她捏着芋头糕,往嘴里塞也不是,放下也不卫生。
“萧…爷爷,您怎么这样看我?是我脸上沾了东西吗?”
萧老爷子笑眯眯:“小孩子家家的,一个赛一个白净,脸上能有什么东西。”
他又看向裴靳臣,这人脸庞也很洁净,但一看就是老狐狸。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沈幼宜抿了抿唇,对上裴靳臣让渡主动权的眼神,她垂着睫毛。
裴靳臣从容不迫道:“不急,到时候一定邀请您参加。”
萧老爷子抚掌一笑:“那敢情好。”
又聊了片刻,裴靳臣和沈幼宜起身离开,萧老爷子示意萧延陪他们逛逛。
一行人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萧老爷子房间传来异响。
萧延脸色一变,急忙往回走。
裴靳臣也跟了过去。
沈幼宜跟在他们后面,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
几乎半分钟不到,两名提着医药箱的白大褂过来了,有条不紊地为萧老爷子检查。
裴靳臣退到一边,瞥见门口神色不安的沈幼宜,连忙走过去抱了抱她。
“吓到了?”
沈幼宜点点头,又摇头。
“我看到萧爷爷的白胡子,就想起我爷爷,我今天有点喜欢胡思乱想,裴先生不用管我。”
“怎么能不管你。”他掌心轻抚她的后背,“饿了吗?我让人送吃的过来。要等萧老转危为安,我们才好离开。”
萧老要是出事,萧家格局必将天翻地覆,影响的不止是萧家人。
“楼下都是吃的,我自己去拿就行。”沈幼宜不想给他添乱,提着裙子下楼。
拿了草莓蛋糕和苹果派,她正要回楼上,却被一男一女拦住了去路。
沈幼宜眯眼,认出了凌萱。
至于凌萱旁边的男人,眼神轻浮,脸廓跟萧老爷子、萧延有几分相似,想必也是萧家人。
“两位有事?”沈幼宜问。
凌萱将香槟递给经过的侍者,姿态放得很低:“一直想找机会好好跟你谈谈,总也找不到机会。”
凌氏集团看似蒸蒸日上,可裴氏不再跟凌氏合作,凌家还能风光多久?
她不喜欢做生意,却也不忍心看着父母整天唉声叹气,年过半百还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沈幼宜爱慕叶烁不成,对她心存芥蒂,沈幼宜怎么对她都可以,只是不要再挑唆裴先生针对凌氏集团。
沈幼宜欲言又止,最后淡淡说了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凌萱冷眼,没等她说什么,旁边的萧瑞拧起眉头:“凌小姐找你谈话,是你的荣幸,你要是不愿意,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愿意!”
老爷子找回萧延后,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又不甘心家主之位被萧延这个私生子继承。
要是能争取到裴先生支持,那他们二房便能稳坐家主之位。
可惜裴先生难以说动,萧瑞这才曲线救国,联系上了凌萱。
凌萱是裴先生的救命恩人,她是能在裴先生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沈幼宜面对萧瑞的威胁,异常的冷静,“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愿意,说来听听。”
萧瑞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脸蛋标致,身段也不错……你还没被人开苞吧,到了我的床上,你就……啊——”
他惨叫一声,被人揪住衣领重重掼在地上!
没等他挣扎起身,一只黑色皮鞋踩住了他的嘴,裴靳臣居高临下,声音冰冷:“你好大的胆子。”
萧瑞眼中的愤怒渐被恐惧取代。
裴先生怎么……怎么……他明明在维护裴先生的心上人啊!
“萧延,你还愣着干什么。”裴靳臣冷声吩咐,“还不让保镖送你三哥去治病,他疯得不轻。”
萧延立马反应过来,这正是他立威的良机!
虽然这么做会彻底开罪三哥和二爷爷,但就算他不这么做,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
萧瑞被保镖捂着嘴拖走了。
裴靳臣握着沈幼宜的肩膀,仔仔细细打量,“没事吧?”
她轻轻摇头:“裴先生英雄救美及时,我什么事都没有,那些污言秽语……我其实也没听清。”
“乖乖。”裴靳臣抚着她的后脑勺,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触到她光洁的手指,他从口袋中取出那枚被她摘下的戒指,重新为她戴上。
“我们回家。”
沈幼宜点点头。
萧延送他们离开,回来看到凌萱还僵在原地。
“凌小姐?”
凌萱脑子很乱,裴先生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萧延喊人看着凌萱。
怕是今晚过后,大家都知道凌小姐“失宠”了,受裴先生庇佑的凌氏,还能风光几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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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利车内,气氛静谧又微妙。
沈幼宜真的没有被今晚的事吓到,她还要反过来安抚裴先生的情绪。
裴靳臣温润的眼眸逐渐黑沉,他低声:“我就知道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沈幼宜眼皮一跳。
有点不妙,这话听着耳熟,她小哥也说过类似的话!更要命的是,小哥也是说到做到的性格。
“裴先生,我是成年人,我有解决事情的能力,就算没有你救场,我也能把他的脑袋摁在地上摩擦。”
“我相信你,杳杳。”
“真的吗?”
“还是更担心你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