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高度紧张的沉默中缓慢流逝。每前进几百米,王猛就会找到一个隐蔽点,打出代表“安全,跟进”的简单手语。沈策和卢警卫便依次快速通过危险地带,不敢有丝毫大意。
山路越来越陡,植被也从低矮的灌木逐渐变为茂密的针叶林。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切割成斑驳的光柱,在林间空地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反而更增加了视线受阻的危险。
突然,前方约五十米处,王猛的身影猛地定住,随即迅速蹲下,举起右拳——那是“停止,立即隐蔽”的绝对警戒信号!
沈策的心脏几乎停跳,一把拉住身后的卢警卫,两人迅速扑倒在厚厚的松针和落叶中,借助一棵粗大冷杉的树干隐藏身形。沈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嗡声。他屏住呼吸,慢慢探出半个头,顺着王猛注视的方向望去。
林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几秒钟后,王猛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后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不发出一点声响。他退到沈策身边,脸色异常难看。
“前面……有陷阱。”王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后怕,“不是兽夹,是绊发式的警报装置,用透明的渔线,一头连着折断的树枝,另一头……我看不清连着什么,可能是铃铛,也可能是别的东西。”
渔线、警报装置!这绝不是猎人或者普通登山者会用的东西!沈策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不仅走在前面,还布下了警戒装置,这说明他们极其谨慎,并且很可能就在附近活动!
“能绕过去吗?”沈策问,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
王猛摇了摇头,指了指两侧:“我粗略看了,两侧坡度太陡,植被更密,强行通过痕迹太明显,而且无法判断是否还有其他陷阱。”
进退两难!沈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原路返回?不可能。强行通过?风险太大。
就在这时,卢警卫轻轻碰了碰沈策的胳膊,他指着自己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高清卫星地图。他用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条非常细微的、几乎被植被覆盖的虚线,绕过发现陷阱的正前方,通向侧上方一处岩石裸露的区域。
“地图显示这里有一条极窄的冲沟,可能是季节性溪流冲刷出来的,植被稀疏,但坡度很大,需要攀爬。”卢警卫的声音细若蚊蚋,但很清晰,“从地形判断,设伏者通常会重点关注常规通道和易于隐蔽接近的路线,这种难以通行又缺乏遮蔽的地形,反而可能被忽略。”
险中求活!沈策立刻明白了卢警卫的意思。这是一招奇兵,但同样充满风险——攀爬过程中如果被对方发现,他们将完全暴露在开阔的斜坡上,成为活靶子。
他看了一眼王猛,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王猛仔细观察了一下卢警卫指的那条冲沟方向,沉吟了几秒,点了点头,用气声说道:“可以试试,但动作要快,不能有任何闪失。”
“好!就走这里!”沈策下定决心,“王猛,你先行侦察冲沟入口和上方的情况。卢老冰,跟紧我,注意脚下。”
他们小心翼翼地横向移动,离开了原本的路线,朝着那条陡峭的冲沟摸去。冲沟入口果然如地图所示,布满了嶙峋的岩石和少量低矮的荆棘,几乎没有成形的路。
王猛再次充当尖兵,他利用岩石掩护,一点点向上攀爬,不时停下来倾听上方的动静。沈策和卢警卫跟在后面,攀爬异常艰难。沈策的体力消耗巨大,手臂和腿部的肌肉都在颤抖,汗水浸透了内衣,又被山风吹得冰凉。卢警卫更是吃力,他不仅要背负沉重的技术装备,体力上也相对弱势,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紧紧跟着沈策。
就在他们爬到冲沟中段,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暂时提供了喘息之机时,异变突生!
“呜——呜——”
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类似山魈啼哭的声音,突然从他们下方不远处——也就是他们发现陷阱的那个方向传来!声音并不响亮,但在寂静的山林中却传得极远,令人毛骨悚然。
三人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这不是动物的叫声!这更像是……某种人为的、模仿动物发出的联络信号!
王猛猛地趴倒在岩石上,枪口对准下方,眼神锐利如鹰。沈策一把将卢警卫拉到自己身后,靠住岩石,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对方就在附近!而且,这个声音,很可能是在呼叫同伙,或者……是在确认陷阱是否被触发?
他们被发现了吗?
沈策握枪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冲沟上方尚未探查,下方可能正有敌人包抄而来。他们被困在了这片陡坡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山林间的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只剩下那诡异叫声的回音,和他们自己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
真正的危机,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终于露出了它致命的獠牙。沈策的大脑飞速运转,是继续向上冒险突围,还是就地隐蔽,或者……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