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林砚书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路灯下的身影,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光线昏暗,但她绝不会认错——那是沈策。
他并没有急切地追上来,也没有愤怒地咆哮。他就那样闲适地靠着灯柱,指尖的烟头在夜色中明灭,像一个耐心的猎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冷漠地欣赏着猎物在陷阱中徒劳的挣扎。
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还是说,他根本就没离开过,一直像幽灵一样尾随着她,看着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乱撞,看着她崩溃哭泣,看着她陷入绝境?
这种被全程监视、被当作实验品一样观察的感觉,比直接的暴力更让她毛骨悚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一寸寸地碾碎她的尊严和希望,让她亲身体验离开他之后的“悲惨世界”,从而彻底屈服。
巨大的恐惧和屈辱感淹没了她。林砚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磕在马路牙子上,险些摔倒。她猛地转过身,不顾一切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起来!她不能被他抓住!绝对不能!
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传来钻心的疼,但她顾不上了。睡衣被夜风吹得鼓荡,像一面绝望的旗帜。她拼命地跑,不敢回头,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她拐进一条小巷,希望能借助复杂的地形摆脱他。巷子里更暗,堆放着垃圾桶,散发出酸腐的气味。她缩在一个肮脏的角落,屏住呼吸,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竖起耳朵,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
不疾不徐,沉稳有力,一下下,敲打在寂静的夜里,也敲打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巷子口。
林砚书绝望地闭上眼睛,将自己蜷缩得更紧。
“砚书。”
沈策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柔,但在这样的情境下,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玩够了吗?”他淡淡地问,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贪玩晚归的孩子,“外面冷,该回家了。”
家?那个用药物和控制编织的华丽囚笼?
林砚书猛地抬起头,尽管害怕得浑身发抖,还是用尽力气喊出来:“那不是家!沈策,你放过我吧!我求你!”
巷子口的身影动了,他缓缓走了进来,高大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拉长,如同恶魔的羽翼,一步步将她笼罩。
“放过你?”沈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格外瘆人,“然后让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界里自生自灭?砚书,我做不到。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你这根本不是保护!是囚禁!是犯罪!”林砚书声音嘶哑地控诉。
沈策终于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角落、狼狈不堪的她。他丢掉了烟头,用鞋尖碾灭。月光勉强照亮他一半的脸颊,那上面还隐约可见她留下的指印,但这丝毫没影响他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
“犯罪?”他微微俯身,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析着她的恐惧,“如果让你离开我,让你受到伤害,那才是最大的犯罪。砚书,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只有在我怀里才是安全的。”
他伸出手,不是粗暴的拉扯,而是一个看似邀请的姿势,掌心向上。
“跟我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你会忘记今晚的不愉快,我们会像以前一样。”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试图瓦解她最后的防线。
林砚书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曾经带给过她无数温暖和安心的手,此刻却像是通往地狱的邀请函。她拼命摇头,泪水再次模糊视线:“不……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沈策的眼神终于沉了下来,那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由不得你选择,砚书。”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冰冷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痛呼出声。
“放开我!救命!救命啊!”林砚书终于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希望能引起注意。
但深更半夜,偏僻的小巷,她的呼救声如同石沉大海,只惊起了几只野猫,发出凄厉的叫声。
沈策对她的挣扎和呼喊置若罔闻,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打横抱起!任凭她如何踢打哭喊,他的手臂都像铁箍一样牢固。
“省点力气吧,砚书。”他抱着她,大步走出小巷,走向停在不远处阴影里的一辆黑色轿车,声音冷得像冰,“你迟早会明白,我才是对的。”
林砚书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极度的恐惧和绝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布偶,被他塞进了车里。车门落锁的声音,清脆地宣告了她短暂逃亡的终结。
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驶向那个她拼尽全力想要逃离的酒店囚笼。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带。林砚书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眼泪无声地流淌。
这一次,她还能逃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