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恩被亲兵扶进李凤翔的营帐,帐内烛火昏暗,案上摆着一壶未动的酒。
“白将军伤势如何?” 李凤翔起身相迎,眼神在他渗血的肩头扫过。
“劳监军挂心,死不了。” 白广恩坐下,伤口牵扯得他皱眉,“不知监军深夜召我,有何御敌良策?”
李凤翔没直接回答,转身从锦盒里取出一卷明黄圣旨,递到他面前:“白将军先看看这个。”
白广恩接过圣旨,展开一看,瞳孔骤缩 —— 上面是崇祯的朱批,细数他过往投降李自成的 “罪状”,命李凤翔 “严密监视,稍有异动,就地正法”。
“这…… 这是陛下的意思?” 白广恩手一抖,圣旨掉在案上。
“不然呢?” 李凤翔冷笑,“白将军以为凭一场血战,就能洗清反复无常的罪名?皇爷信不过你,咱家也信不过。”
白广恩猛地站起身,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我为大明拼死杀贼,杜虎战死,我带弟兄断后,陛下怎能如此猜忌?”
“猜忌?” 李凤翔踱步到他面前,声音压低,“皇爷是穿越而来,知晓你前世最终还是降了李自成,害了不少明军弟兄!这中旨就是天命,违逆者,死!”
白广恩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 他从不知崇祯竟有如此来历,难怪行事如此狠辣决绝。
“监军想怎样?” 白广恩稳住心神,攥紧拳头。
“很简单。” 李凤翔指了指城外,“李自成明日攻城,你假意率旧部投降,混进他的中军帐,取他项上人头。事成之后,咱家保你在皇爷面前求情,不仅免罪,还能封官进爵。”
白广恩脸色变幻:“让我去行刺?李自成身边护卫众多,这是送死!”
“你有的选吗?” 李凤翔拿起圣旨,“要么遵从中旨,拼死一搏;要么现在就被咱家按‘通敌’论处,你的一千弟兄,也得跟着陪葬。”
帐外传来明军换岗的脚步声,白广恩看着李凤翔阴狠的眼神,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但我要你的亲兵配合我,伪造逃跑的假象。”
与此同时,北京乾清宫内,烛火彻夜未熄。
朱由检坐在御案后,面前堆着厚厚的卷宗,全是厂卫上报的东林党官员贪腐清单。
“皇爷,户科给事中韩如愈,勾结苏州富商,贪墨盐税三百万两,家产遍布江南。” 王承恩躬身禀报,递上抄家清单。
“三百万两?” 朱由检冷笑,“朕的边军欠饷不过百万,这些蛀虫倒富得流油。传朕中旨,命锦衣卫即刻抄家,韩如愈满门抄斩,家产充入内库!”
“奴婢遵旨!” 王承恩刚要退下,西厂提督方正化匆匆进来:“皇爷,北镇抚司已拿下韩如愈,但东厂的人抢先一步,抄走了他府中半数财物!”
朱由检挑眉:“哦?东厂倒是越来越心急了。”
他放下朱笔:“告诉刘侨(锦衣卫指挥使),不用跟东厂计较,让他们先拿。再传朕中旨,命东厂去查礼部尚书顾锡畴,他家藏的古玩字画,比内库还多。”
方正化眼神一亮:“奴婢遵旨!”
朱由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三厂一卫互相争功,才不会让任何一方独大,这正是他要的 “狼群内卷”。
御案上,还放着一份内阁的奏折,是首辅魏藻德联名众臣,请求废除 “中旨绕过内阁” 的制度,称 “祖制不可违,否则朝堂大乱”。
朱由检拿起奏折,看都没看,直接扔在地上,用脚踩碎:“祖制?朕的话就是祖制!”
他对身边的小太监道:“传朕中旨,魏藻德联名谏言,实为包庇东林党余孽,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再敢提及‘祖制’二字,罢官抄家!”
小太监吓得连忙应道:“奴婢遵旨!”
宁武关的黎明来得格外早,城外李自成的大营已响起号角声。
白广恩按照约定,带着几十名心腹,趁乱冲出城门,直奔大顺军大营。
“我是白广恩,特来投奔闯王!” 白广恩在营外高喊,故意让箭射中肩头,装作狼狈逃窜的模样。
大顺军士兵通报后,李自成亲自出营迎接,看到白广恩流血的肩头,笑道:“白将军能迷途知返,甚好!周遇吉那匹夫,是不是容不下你?”
“闯王明鉴!” 白广恩假意哭诉,“周遇吉猜忌我,要取我性命,我只能弃暗投明,愿为闯王效力,拿下宁武关!”
李自成大喜,拉着他的手进营:“有白将军相助,宁武关指日可破!今夜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白广恩心中冷笑,表面却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暗中观察大顺军的布防 —— 他根本没想真的行刺,只想趁机摸清敌情,再寻机会逃回宁武关。
与此同时,李凤翔已将白广恩 “投降” 的消息,通过缇骑快马送往北京。
乾清宫内,朱由检接到奏报时,东厂刚抄完顾锡畴的家产,送来一箱箱古玩字画和白银。
“白广恩果然反了。” 朱由检把玩着一枚玉佩,对王承恩道,“传朕中旨,命周遇吉密切关注白广恩动向,若他真敢助纣为虐,就地处决。另外,让锦衣卫和东厂联手,查抄韩如愈、顾锡畴的同党,一个都不能放过!”
“奴婢遵旨!” 王承恩躬身应道。
他刚走出殿门,就与东厂提督曹化淳撞个正着。
“王公公这是去哪?” 曹化淳皮笑肉不笑,“咱家刚抄了顾锡畴的府,得了一幅宋徽宗的真迹,正想献给皇爷。”
“曹公公倒是手脚快。” 王承恩冷笑,“不过皇爷刚下中旨,让锦衣卫和东厂联手查抄同党,曹公公可得把查到的名单交出来,别想独吞功劳。”
曹化淳脸色一沉:“王公公这话就见外了,功劳自然是大家的,但咱家东厂先查到的人,总得让咱家先动手吧?”
两人在殿外争执起来,声音不大,却充满火药味 —— 厂卫的 “狼群内卷”,正如朱由检所愿,愈演愈烈。
宁武关城下,李自成的进攻开始了。
大顺军的云梯密密麻麻架在城墙上,士卒们疯狂攀爬,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
周遇吉手持佩刀,亲自在城头督战,砍倒一名爬上城头的大顺军士卒:“守住!谁要是后退一步,军法处置!”
明军士卒奋勇抵抗,滚石、热油不断落下,城下尸横遍野,但大顺军依旧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将军!你看!” 一名校尉指着城下,白广恩正骑着马,在大顺军阵前指挥,似乎在喊着什么。
周遇吉皱眉,他不知道白广恩是真投降还是假意,只能下令:“不管他是真降还是假降,只要敢靠近城墙,一律放箭!”
白广恩在阵前大喊,实则是在向城头传递大顺军的薄弱环节:“闯王!宁武关北门防守薄弱,可从那里强攻!”
他故意指向北门,那里正是周遇吉布下的埋伏。
李自成果然上当,下令大军转向北门进攻,刚进入埋伏圈,就被明军的滚木和火铳伏击,死伤惨重。
“不好!有埋伏!” 李自成怒吼,看向白广恩的眼神充满怀疑。
白广恩心中一惊,知道自己的计谋被识破,连忙道:“闯王,我不知北门有埋伏,定是周遇吉故意误导我!”
他趁机策马后退,想要逃回宁武关,却被大顺军的骑兵拦住:“闯王有令,拿下这个奸细!”
白广恩挥刀砍杀,身边的心腹纷纷倒下,他自己也多处受伤,只能拼死向城墙方向冲去。
城头上的周遇吉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 —— 白广恩似乎并非真降,他对身边的杜虎(此处为杜虎堂弟杜彪,避免复活历史人物)道:“放箭掩护他!”
箭矢射向大顺军骑兵,白广恩趁机冲到城下,大喊:“周将军!快放我进城!”
周遇吉犹豫了一下,对士卒道:“放吊篮!”
就在白广恩即将踏上吊篮时,大顺军的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他的后背。
白广恩惨叫一声,摔在吊篮里,鲜血染红了吊篮的绳索。
城上的李凤翔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 他早就料到白广恩会反水,这一箭,正是他暗中安排的人射的。
北京城内,厂卫的抄家行动已进入高潮。
东林党官员的府邸被一个个查封,男丁被押往诏狱,女眷和财物被装车运走,街道上哭声震天,却没人敢阻拦。
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为了争夺抄家资源,甚至在街上大打出手,直到朱由检的中旨传来,才勉强罢手。
朱由检站在乾清宫的城楼上,俯瞰着城内的混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用血腥的清洗,打破文官集团的枷锁,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他不知道,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暗室里,一名穿着校尉服饰的人,正看着手中的密信,嘴角露出讥诮而冰冷的笑容。
密信上写着:“冬暖阁之事,已成,崇祯已信厂卫,下一步,可图宁武关……”
此人正是 “冬暖阁铤击案” 的真正幕后主使,潜伏在厂卫核心的内鬼。
他将密信烧毁,灰烬随风飘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宁武关的城楼上,白广恩被拉上城,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李凤翔正俯身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算计。
城下的李自成,因久攻不下而暴怒,下令明日动用红衣大炮,强攻宁武关。
一场更大的血战,即将在宁武关展开。
而北京的厂卫风暴,也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整个大明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