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红衣大炮被士卒推到阵前。
炮口对准宁武关的北门。
炮手们往炮膛里填装火药。
引线被点燃,冒着青烟。
城楼上,白广恩被亲兵扶着坐起来。
后背的箭伤渗血,染红了身下的城砖。
“周将军,闯逆要开炮了!”
白广恩嘶哑着喊,声音里满是焦急。
周遇吉握着佩刀,盯着城下的大炮。
对身边的士卒喊:“搬沙袋!堵住北门缺口!”
李凤翔站在一旁,眼神在白广恩和城下之间转。
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白将军伤势太重,还是下去歇息吧。”
李凤翔上前,假意搀扶。
周遇吉拦住他:“李监军,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白将军虽伤,仍能出谋划策。”
李凤翔瞪了周遇吉一眼,没再说话。
他本想趁乱让白广恩 “战死”,却被周遇吉识破。
“轰!”
红衣大炮响了,炮弹砸在北门的城墙上。
砖石飞溅。
城楼上的士卒被震得东倒西歪。
有人从城墙上摔下去,发出惨叫。
白广恩稳住身子,对周遇吉喊:“北门城墙本就受损,撑不住几炮!快调西城的兵过来支援!”
周遇吉刚要下令,又一声炮响传来。
北门的城墙塌了一块,露出一个缺口。
“冲啊!杀进城去!”
李自成挥剑大喊,大顺军士卒踩着尸体,向缺口冲来。
周遇吉挥刀砍倒一名爬上城墙的士卒:“守住缺口!后退者死!”
白广恩抓起身边的弓箭,忍着剧痛拉弓。
一箭射穿大顺军先锋的喉咙。
城墙上的明军士卒奋勇抵抗。
滚石、热油不断落下。
但大顺军的攻势越来越猛。
李凤翔悄悄退到城楼的角落。
对身边的亲兵低声道:“快给北京送信,就说宁武关危在旦夕,白广恩通敌作乱。”
亲兵领命,从城墙的密道溜走,消失在夜色中。
北京的街市上,锦衣卫的番子围着一家酒肆,与孝陵卫的士卒对峙。
酒肆门口,孝陵卫的校尉押着一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人,正是马奎。
“刘档头,这马奎是我孝陵卫先抓到的,凭什么给你们?”
孝陵卫的小旗官怒声道。
东厂的刘档头走上前,手里把玩着绣春刀的刀鞘:“王小旗,马奎是‘冬暖阁铤击案’的首犯,皇爷有旨,要由厂卫亲自审讯。”
双方的士卒都拔出了刀,气氛剑拔弩张。
街上的行人吓得纷纷躲避。
“都住手!”
一声大喝传来,孝陵卫指挥使周经武骑着马赶来,身后跟着几名亲兵。
刘档头看到周经武,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拱手道:“周大人,久违了。”
“刘档头不必多礼。”
周经武翻身下马,走到马奎面前,“此人确实与铤击案有关,按皇爷的旨意,该由厂卫处置。”
小旗官急道:“大人!咱们追了他三天三夜,不能就这么给他们啊!”
周经武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言!皇爷的旨意大于天,谁敢违抗?”
他转身对刘档头道:“马奎交给你们,但他身上的赃物,要分一半给我孝陵卫,算是兄弟们的辛苦费。”
刘档头笑了:“周大人爽快,就按你说的办。”
孝陵卫的士卒松开马奎。
刘档头挥了挥手,番子们上前将马奎押走。
周经武对小旗官道:“别不服气,厂卫现在势头正盛,咱们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
小旗官虽不情愿,但也只能点头,跟着周经武离去。
乾清宫内,朱由检看着厂卫送来的审讯笔录,眉头微皱。
“马奎招了,牵扯出十名锦衣卫旧部,都是原南镇抚司的人。”
王承恩躬身禀报。
“原南镇抚司?”
朱由检放下笔录,“这些人是先帝留下的老人,处置起来要慎重。”
他想起自己刚穿越时,被这些人暗中掣肘,甚至遭遇刺杀。
心中虽有怒火,但也知道不能赶尽杀绝。
“传朕旨意,马奎身为首犯,凌迟处死,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朱由检沉声道。
“其余涉案人员,剥夺镇抚司世袭官身,充入甲子营,戴罪立功。”
王承恩愣了一下:“皇爷,这些人参与刺杀,从轻处置会不会让其他人觉得皇爷心软?”
“心软?”
朱由检冷笑,“朕不是心软,是没时间跟他们纠缠。宁武关战事吃紧,李自成随时可能打到北京,稳定内部比什么都重要。”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赏东厂刘档头和孝陵卫周经武世袭百户,薪俸提高一倍,表彰他们办事得力。”
王承恩明白了:“皇爷是想安抚厂卫和孝陵卫,让他们尽心办事。”
“没错。”
朱由检站起身,“朕要让所有人知道,跟着朕办事,有赏;敢背叛朕,有死无生。”
他走到窗前,望着宁武关的方向,心中暗叹。
若不是冬暖阁刺杀案的幕后主使还没找到,他夜里睡觉都要抱剑,也不会对这些旧部如此宽容。
深夜,暖阁内烛火通明。
朱由检召集了几名勋贵心腹,都是些不太显眼的生面孔。
新建伯王先通第一个站出来,躬身道:“陛下,臣愿调动通州三卫兵马入京勤王,守住京师门户。”
朱由检看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通州三卫是老牌卫所,多年没打过仗,大多是 “老爷兵”,战力不明,万一调进来哗变,反而成了隐患。
“王爱卿的心意,朕知晓了。”
朱由检沉吟片刻,“但通州三卫是京畿屏障,不可轻动,此事容后再议。”
王先通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黯然退到一旁。
驸马巩永固见状,上前一步:“陛下,通州三卫不可用,不如迁都金陵!”
这句话一出,暖阁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朱由检,大气不敢喘。
朱由检的脸色沉了下来,猛地一拍案几:“放肆!金陵虽是留都,但迁都乃是亡国之兆!再有敢言迁都者,斩!”
巩永固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地:“臣罪该万死!臣只是担心京师守不住……”
“守不住也要守!”
朱由检走到他面前,声音放缓,“朕知道你在南方有不少人脉,朕命你在北方招募义士,组建新军。”
他扶起巩永固:“招募一千人,封你为团营千户;三千人,封团营提督;一万人,封团营总督,世袭罔替!”
巩永固眼睛一亮,连忙跪地磕头:“臣遵旨!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三个月内,必招满万人!”
朱由检点了点头,心中却有自己的算计。
北方是抗闯的前线,在北方招募义士,既能抵御李自成,又能避免巩永固在南方培植势力。
其余勋贵见巩永固得了好处,纷纷上前请命。
有的愿捐家产充军饷,有的愿镇守边关。
暖阁内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就在这时,王承恩面带笑容走进来:“皇爷,孝陵卫指挥使周经武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哦?让他进来。”
朱由检有些意外。
孝陵卫负责守卫孝陵,平时很少入京。
周经武身披重甲,腰佩宝剑,大步走进暖阁,跪地磕头:“臣周经武,率孝陵卫三千将士,恳请陛下允许我等入京勤王!”
朱由检大喜过望,亲自上前扶起他:“周爱卿忠心可嘉!孝陵卫是皇家亲军,战力强悍,有你们入京,朕就放心了!”
他对王承恩道:“传朕旨意,孝陵卫即刻入京,接管京城九门的城防,原京城卫戍兵马改编为‘乙子营’,并入三团营。”
周经武躬身道:“臣遵旨!臣已命将士在城外扎营,随时可以入城!”
朱由检看向王先通,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新建伯,你之前请调通州三卫,朕虽未应允,但也知你忠心。”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朕封你为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少保,提督乙子营主营事,负责训练新军!”
王先通大喜,跪地谢恩:“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尽心训练,让乙子营成为精锐之师!”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对周经武道:“周爱卿,你接管城防后,要严密监视城内的东林党余孽,若有异动,先斩后奏!”
周经武应道:“臣遵旨!”
暖阁内的勋贵们见皇帝布局周密,信心大增,纷纷表示愿为大明效死。
宁武关的战事越来越激烈。
北门的缺口越来越大,明军士卒死伤过半。
白广恩的箭已经射完。
他抓起身边的刀,冲上去与大顺军肉搏,伤口再次撕裂,鲜血溅到脸上。
“周将军!再这样下去,城要破了!”
白广恩大喊,一刀砍倒一名大顺军士卒。
周遇吉也杀红了眼,身上多处受伤,却依旧死守缺口:“撑住!等京城的援军到了,就能反杀!”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跑来:“将军!李监军不见了!他的亲兵也都不见了!”
周遇吉心中一惊。
李凤翔是监军,此刻失踪,定是出了变故。
他回头看向城墙下,只见李凤翔正骑着马,向大顺军的阵前跑去,手里还举着白旗。
“李凤翔叛逃了!”
白广恩怒吼,“这个奸贼!”
李自成看到李凤翔跑来,下令停止进攻:“你是什么人?敢闯我军营?”
“我是大明监军李凤翔!”
李凤翔翻身下马,“我来献城!宁武关的明军已经弹尽粮绝,只要闯王肯封我为侯,我就打开城门!”
周遇吉气得浑身发抖,挥刀砍向身边的旗帜:“奸贼!我就算战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他对身边的士卒喊:“点燃烽火!向京城报信,宁武关危急!”
士卒们点燃烽火,浓烟冲天而起,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北京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暗室里,那名潜伏的内鬼正看着从宁武关传来的密信。
密信是李凤翔派人送的,说他已叛逃,准备献城,让内鬼在京城制造混乱,配合李自成攻城。
内鬼冷笑一声,将密信烧毁,灰烬飘落在地上。
他走出暗室,对身边的校尉道:“传我命令,就说发现东林党余孽作乱,关闭京城九门,全城搜捕!”
校尉应道:“属下遵令!”
城门缓缓关闭,街上响起锦衣卫的呐喊声,百姓们吓得闭门不出,京城陷入一片混乱。
乾清宫内,朱由检收到京城戒严的消息,眉头微皱。
王承恩匆匆进来:“皇爷,周经武求见,说关闭城门是内鬼的阴谋!”
朱由检刚要下令召见,就听到宫外传来呐喊声,一名锦衣卫跑来:“陛下!不好了!西直门被锦衣卫的人打开了,闯逆的先头部队杀进来了!”
朱由检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佩刀。
宁武关的城墙上,周遇吉和白广恩背靠背,被大顺军包围,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
李自成挥剑下令:“杀!拿下宁武关,直取北京!”
大顺军士卒蜂拥而上,周遇吉和白广恩对视一眼,同时大喊着冲了上去。
北京的西直门外,大顺军的旗帜已经竖起,士卒们向城内冲来。
周经武率孝陵卫死守城门,与大顺军展开血战。
暗室内,内鬼站在窗前,看着城内的混乱,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
他拿起桌上的弓箭,箭头对准乾清宫的方向。
朱由检走出乾清宫,看着远处的火光,听到越来越近的厮杀声。
一名内侍跌跌撞撞跑来,跪在他面前。
宁武关破了,李凤翔献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