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的烛火晃了晃。
王孕懋突然起身,声音带着急切。
“周将军,此计太过凶险!”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敲了敲瓮城的位置。
“我军之中,难保没有闯逆的奸细,万一诈降之事泄露,反而会让我们陷入绝境!”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几名偏将也跟着点头,显然认同王孕懋的担忧。
周遇吉抬手按住剑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铿锵有力。
“王大人,如今宁武关已断粮三日,守军伤亡过半,再守下去,不用奸细泄露,我们也会城破人亡!”
他顿了顿,走到帐中中央,语气愈发激昂。
“陛下下罪己诏,拨内帑补发军饷,就是盼着我们能守住这大明的门户!”
“我们是大明的将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闯逆踏破宁武关,直逼京师吗?”
白广恩猛地握紧手中的龙纹剑,剑鞘撞击甲胄发出脆响。
“末将愿随周将军死战!就算有奸细,只要我们部署周密,定能让闯逆有来无回!”
几名偏将也纷纷起身,抱拳高喊。
“愿听将军号令!誓死抗敌!”
王孕懋看着众人坚定的神情,叹了口气,拱手道。
“既然将军已有决断,我愿全力配合!”
周遇吉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好!传我命令,今夜加固瓮城伏兵部署,明日清晨,使者出城!”
天刚蒙蒙亮。
一名身着便服的使者提着礼盒,走出宁武关城门,直奔大顺军大营。
李过的亲兵将使者带到中军帐。
使者 “扑通” 跪地,声音带着颤抖。
“小的是宁武关守军偏将,特来向将军献降!”
李过斜靠在帅椅上,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轻蔑。
“哦?周遇吉终于肯降了?”
“是是是!” 使者连忙点头。
“周将军本想顽抗,可将士们早已军心涣散,昨晚还闹了兵变,非要开城投降!”
他打开礼盒,里面是几块成色一般的银子。
“这是将士们凑的薄礼,只求将军入城后,能饶我等性命!”
李过瞥了眼银子,嗤笑一声。
“一群穷鬼!不过念你们识相,本将可以饶你们不死!”
使者连忙磕头。
“多谢将军!将士们特意嘱咐小的,要请将军亲自入城受降,也好彰显将军的威严,震慑那些还在犹豫的人!”
李过心中大喜,正想答应,突然想起要先禀报李自成,便挥手道。
“你先下去候着,本将禀明闯王再答复你!”
李自成的中军帐内,鎏金烛台燃着粗大的蜡烛,映照得帐内一片光亮。
李过躬身禀报完诈降之事。
帐内的将领们纷纷开口恭维。
“闯王神威,周遇吉这等顽抗之辈,终究还是要降!”
“宁武关一破,京师便无险可守,闯王登基指日可待!”
李自成坐在龙椅样式的帅椅上,捋着胡须,脸上满是得意。
他确实没起疑心 —— 李岩被擒后,身边的谋士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没人敢提醒他小心埋伏。
“好!周遇吉识时务,倒省了不少事!” 李自成沉声道。
“谁愿去入城受降?”
话音刚落,一名满脸横肉的将领站了出来,此人正是流寇头目窜天猴,手中挥舞着鬼头刀。
“闯王!末将愿去!” 窜天猴高声道。
“末将带着先锋营,定能将宁武关的兵权稳稳拿到手,给闯王当个见面礼!”
李过皱眉。
“cousin,这等小事,何须你亲自去?”
窜天猴拍着胸脯。
“李将军放心!末将做事稳妥,保证万无一失!再说,这可是破宁武关的头功,末将可不能让给别人!”
李自成笑着摆手。
“罢了,就让你去!切记,受降后约束士兵,别乱杀人,免得坏了本王的名声!”
窜天猴连忙领命。
“末将遵令!”
巳时三刻,宁武关的城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下,露出空无一人的瓮城。
窜天猴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五千先锋营士兵,耀武扬威地往里走。
他穿着一身缴获的明军副将铠甲,腰间挂着金银珠宝,嘴里叼着烟斗,满脸嚣张。
“周遇吉呢?怎么不出来接本将?” 窜天猴高声喊,目光扫过两侧的城墙,见城墙上只有几个零散的士兵,更是放心。
城楼上,周遇吉握紧了手中的硬弓,箭头对准窜天猴的背影,对身边的白广恩低声道。
“再等等,等他们全部进来!”
白广恩点头,手按在腰间的龙纹剑上,眼神死死盯着瓮城入口。
窜天猴的部队鱼贯而入,五千人全部进入瓮城后,他才勒住马,不耐烦地喊道。
“周遇吉!再不出来,本将就下令攻城了!”
周遇吉猛地站直身体,高声喝令。
“动手!”
话音刚落,瓮城两侧的城门突然关闭,沉重的木门发出 “哐当” 巨响。
窜天猴脸色一变,刚要拔刀,就听头顶传来 “哗啦” 一声,千斤闸带着刺耳的摩擦声轰然落下,砸在青石板上,震得瓮城都在发抖。
“不好!中计了!” 窜天猴嘶吼着,挥刀砍向千斤闸。
城墙上的周遇吉拉满硬弓,箭头瞄准窜天猴的头颅,大喝一声。
“贼子受死!”
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穿透了窜天猴的头盔,从他的眉心射入。
窜天猴的身体晃了晃,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临死前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
“杀!” 白广恩高声喊,瓮城两侧的藏兵洞打开,明军士兵们手持刀枪,推着投石机、热油桶冲了出来。
箭雨如暴雨般落下,热油顺着城墙流淌,砸在大顺军士兵身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大顺军被困在狭窄的瓮城里,无处可逃,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明军士兵们杀红了眼,手中的刀枪不断挥舞,将大顺军士兵一个个砍倒在地。
不到半个时辰,五千先锋营士兵就被全歼,瓮城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周遇吉站在城楼上,看着瓮城里的惨状,面无表情地下令。
“留一个活口,让他回去给李自成报信!”
士兵们很快拖出一个吓得腿软的大顺军小兵,割开他的绑绳,一脚踹出城门。
那小兵连滚带爬地奔向大顺军大营,一路高喊。
“不好了!窜天猴将军中计了!五千人全没了!”
李自成的中军帐内,正在与将领们饮酒庆祝的李自成听到汇报,手中的酒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酒液溅了一地。
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带崩得紧紧的,脸色铁青。
小兵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地将瓮城的惨状复述了一遍。
李自成听完,上前一步,一脚将小兵踹飞出去,小兵撞在帐柱上,口吐鲜血。
“不可能!” 李自成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吼道。
“那可是五千人!怎么会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全军覆没!周遇吉没这个本事!他没这个本事!”
帐内的将领们吓得大气不敢出,没人敢吭声。
李自成喘着粗气,一把抓过帅案上的令旗,猛地扔在地上,嘶吼道。
“传我命令!全军集结!本王要亲自率军攻城!宁武关的人,本王要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