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将军何在?老子来助你!”
黄得功的吼声穿透晨雾,震得树枝上的露珠簌簌掉落。
唐通猛地回头。
见黄得功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尘土飞扬中,“黄” 字大旗格外醒目。
他心中一紧。
连忙高声喊道:“黄将军莫急!此中有诈,切勿靠近城门!”
黄得功勒住战马,在距密林百米处停下。
亲兵立刻将他护在中间。
他眯起眼看向城门。
虎子还在挥手,城门口的 “高宝旧部” 却动作僵硬,有的甚至悄悄往后缩。
哪里有真心归顺的模样?
“他娘的,果然是诈降!”
黄得功一拍马背,抽出腰间长刀。
“唐将军,咱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攻城!我的火铳队在前开路,你的步兵跟上,踏平这西门!”
唐通却摆手。
“不可!城门后必有埋伏,硬攻伤亡太大,陛下让我们保全兵力!”
他指向城侧的土坡。
“你率骑兵绕到土坡后,截断顺军退路;我带火铳手对准城门,只要他们敢出来,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两人正商议间。
城门突然 “吱呀” 一声又开了半扇。
虎子探出身子高喊:“明军弟兄快进来啊!刘芳亮发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
城门口的几名 “旧部” 突然被顺军兵士推了出来,一刀砍倒在地,鲜血溅到城门上。
“谁再敢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
城楼上响起刘芳亮的怒喝。
虎子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城楼后。
唐通眼神一凛。
“刘芳亮急了!他定是怕我们不上当,故意杀人立威!”
黄得功却笑了。
“这老小子越是急,越说明他有难处!你看城墙上的顺军,一个个面黄肌瘦,怕是粮草快断了!”
他勒马向前,高声喊道:“刘芳亮!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崇祯陛下御驾亲征,粮草军饷充足,你若识相,趁早投降,还能保一条性命!”
城楼上沉默片刻。
刘芳亮探出头,脸上满是戾气。
“黄得功,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等闯王主力一到,定要踏平京城,将你们这些明狗斩尽杀绝!”
他挥了挥手,城墙上突然竖起几十面旗帜,鼓声大作,似有大军集结的迹象。
唐通脸色一变。
“不好,他想吓退我们!”
可话音刚落。
城墙上的鼓声就乱了。
一名顺军兵士慌慌张张地跑上城楼,对着刘芳亮耳语几句。
刘芳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猛地踹开那名兵士,对着城下吼道:“黄得功,今日暂且饶过你们,明日再决生死!”
说完,城门 “砰” 地一声关上,城墙上的顺军也开始慌乱地撤兵。
黄得功愣住了。
“这老小子搞什么鬼?怎么突然撤了?”
唐通沉吟道。
“恐怕是他的粮草出了问题,或是李自成那边有了变故,他不敢再耗下去了!”
他看向霸州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陛下让我们诱敌深入,如今刘芳亮军心不稳,正是机会!我们跟上去,看看他要往哪里退!”
霸州城内。
刘芳亮正对着几名将领大发雷霆。
“粮草只够支撑两日,李自成的主力还在保定,这仗怎么打?”
他摔碎手中的酒碗,酒液溅到地图上,浸湿了 “良乡” 二字。
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说。
“将军,明军有备而来,霸州不宜久留,不如撤到良乡休整,那里是进京的必经之路,还能接应闯王主力。”
“良乡?”
刘芳亮皱紧眉头。
他想起一路北上时,保定、通州都是空城,明军早已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烧毁的粮仓和空无一人的民房。
崇祯这是要坚壁清野,断他的粮草!
“明军会不会在良乡设伏?”
另一名将领问道。
刘芳亮沉默片刻。
咬牙道:“就算有伏,也得去!总不能在这里等死!传我将令,全军即刻撤离霸州,向良乡进发,沿途不许劫掠,节省粮草!”
他走到帐外。
看着兵士们匆匆收拾行装,不少人边走边抱怨。
“这仗打得窝囊,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听说明军有肉吃,还有军饷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跟着闯王……”
刘芳亮心中一沉。
这些话他听得太多了,自从斩杀高宝后,军心越来越散,若再不能解决粮草问题,不用明军来打,兵士们自己就会哗变。
他翻身上马。
望着京城的方向,眼中满是不甘。
他离京城只有一步之遥,却被粮草困住,这该死的崇祯,竟然真的敢放弃外围,断他的后路!
明军大营中。
朱由检正看着斥候送来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刘芳亮果然撤往良乡了,他的粮草只够支撑两日,良乡是空城,他只能在那里等粮草补给。”
王承恩笑着说。
“皇爷英明!坚壁清野这一招,断了顺军的后路,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朱由检摇摇头。
“还不够,刘芳亮经验丰富,不会轻易上当,我们得再推他一把。”
他拿起一支朱笔,在地图上的 “良乡” 旁画了一个圈。
“传旨给唐通和黄得功,让他们沿途只追不打,故意放刘芳亮进入良乡,然后封锁良乡周边的所有路口,断他的援兵和粮草!”
“另外,让锦衣卫去良乡附近散播消息,就说李自成在保定被高杰缠住,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让顺军兵士们彻底绝望!”
王承恩躬身应道。
“奴婢遵旨!这下刘芳亮插翅难飞了!”
三日后。
刘芳亮率领大军抵达良乡。
果然如他所料,良乡是空城,百姓早已撤离,只留下几间破败的民房和一座空荡荡的粮仓。
“将军,粮仓里只有几石杂粮,根本不够大军吃!”
兵士回报的声音带着哭腔。
刘芳亮走进粮仓。
看着满地的老鼠和灰尘,心中一阵发凉。
他走到城楼上。
望着城外的田野,地里的庄稼早已被明军收割干净,连一粒粮食都没留下。
“崇祯…… 你好狠的心!”
刘芳亮一拳砸在城砖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夜幕降临。
良乡城内一片死寂。
兵士们饿得睡不着,纷纷聚在街角抱怨,有的甚至偷偷收拾行李,想要逃兵。
刘芳亮的中军大帐里。
几名将领正围着他求情。
“将军,再不想办法,兵士们就要哗变了!不如我们杀回霸州,或许还能抢到些粮草!”
刘芳亮喝了一口劣质的烧酒。
摇着头说:“不行,霸州现在肯定被明军占领了,回去就是送死。”
他放下酒碗,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再等等,闯王的粮草应该快到了,只要撑过这几日,就能和明军决战了。”
可他心里清楚。
这只是自我安慰。
李自成的主力被高杰缠住,根本不可能分粮草给他。
将领们见他固执。
只好悻悻地离开,帐内只剩下刘芳亮一人,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不知道。
此时的良乡城外,唐通和黄得功已率领两万大军悄悄埋伏下来。
黄得功的火铳队埋伏在东门,唐通的步兵埋伏在西门,弓箭手则占据了城外的小山丘,将良乡城团团围住。
“将军,夜深了,顺军应该睡熟了,可以动手了!”
亲兵低声对黄得功说。
黄得功点点头。
举起手中的火把,用力一挥。
“轰!”
一声炮响划破夜空,打破了良乡城的寂静。
城墙上的顺军兵士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山上的弓箭手射倒一片。
“不好!明军偷袭了!”
顺军兵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城内瞬间乱作一团。
刘芳亮猛地从椅子上跳起。
拔出佩刀冲出大帐,只见城内火光冲天,明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快!守住东门和西门!让亲兵队保护我,往保定方向突围!”
刘芳亮高声喊道,可他的声音很快被喊杀声淹没。
兵士们早已饿得没有力气。
根本抵挡不住明军的进攻,纷纷弃城而逃。
黄得功率领火铳队冲开东门。
火铳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顺军兵士成片倒下。
他骑着战马,挥舞着长刀,一路砍杀到城中心,看到刘芳亮正带着亲兵队往西门冲去。
“刘芳亮!哪里逃!”
黄得功高声怒吼,拍马追了上去。
刘芳亮回头一看。
见黄得功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让亲兵断后。
几名亲兵转身冲向黄得功。
却被黄得功一刀一个砍倒在地。
就在黄得功即将追上刘芳亮时。
西门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一支顺军骑兵从城外冲了进来,挡住了黄得功的去路。
“将军,是闯王派来的援兵!”
亲兵对刘芳亮喊道。
刘芳亮心中一喜。
连忙催马跟着援兵往外冲。
黄得功见状,怒吼道:“想跑?没那么容易!弟兄们,跟我冲,一定要拦住刘芳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