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番子的喝声刚落,数十名身着飞鱼服的身影就守住了正厅各门。
明晃晃的绣春刀出鞘声整齐划一,寒芒映着宾客们惨白的脸。
王宏兴手脚发软,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连爬带跪往桌底钻。
张敬德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大气都不敢出。
吴巍被锦衣卫钳着胳膊,脖颈青筋暴起,突然嘶吼:“你们不能抓我!我和御马监刘公公是拜把子兄弟!他要是知道你们动我,定要你们好看!”
负责带队的内厂档头李忠冷笑一声,上前踹了他小腿一脚。
吴巍 “哎哟” 一声跪倒在地,档头俯身拍了拍他的官袍:“刘公公?咱家告诉你,别说刘公公,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来了,今天也救不了你!”
这话一出,厅内更静了,连宾客的抽泣声都压了下去。
谁都听出来,这群厂卫根本不怕宫中宦官,背后定然有硬靠山。
吴巍还想狡辩,嘴却被锦衣卫用布团塞住,只能发出 “呜呜” 的闷响。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马蹄声和呵斥声,紧接着一名家丁连滚带爬冲进来:“吴大人!成国公府的管家带着人来了,说要闯进来!”
李忠脸色微变,刚要下令加强戒备,就见一群身着黑衣的家丁簇拥着个穿绸缎马褂的老者闯了进来。
老者面色倨傲,手里把玩着翡翠扳指,正是成国公府的大管家朱福。
朱福扫了眼厅内的厂卫和地上的宾客,视线落在被钳制的吴巍身上,沉声道:“哪来的野狗,敢在成国公府的拜把子兄弟府上撒野?”
李忠上前一步,冷声道:“我们是内厂的人,奉旨查案,闲杂人等滚开!”
“内厂?”
朱福嗤笑一声,抬手一挥,身后家丁纷纷抽出腰间短棍,“咱家不管你们是内厂外厂,吴大人是朱桢公子的兄弟,就是成国公府的客人,谁敢动他,先过咱家这关!”
番子们立刻举起绣春刀,与成国公府的家丁对峙起来,气氛瞬间凝固。
张敬德偷偷抬眼,见有救兵,悄悄挪了挪身子,想往朱福身后靠。
却被一名锦衣卫一脚踩住后背,重新按回地上。
朱福眼角瞥见这一幕,脸色更沉:“你们敢动兵部侍郎?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李忠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方正化缓步走出,一身灰布管家服早已换成蟒纹太监服,腰间挂着代表内厂督公的象牙牌,眼神冷得像冰。
“朱管家好大的口气。”
方正化站在李忠身旁,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动兵部侍郎怎么了?动成国公府的人,只要有皇命,咱家也照动不误!”
朱福的脸色终于变了,盯着方正化腰间的象牙牌,声音发颤:“你…… 你是内厂督公方正化大人?”
“咱家正是。”
方正化抬手,身后立刻有锦衣卫递上一卷明黄圣旨,“奉陛下旨意,查抄吴巍府邸,捉拿所有涉案人员,包括与吴巍勾结的勋贵家奴,朱管家要拦旨吗?”
明黄的圣旨晃得朱福眼睛发花,他身后的家丁吓得纷纷扔下短棍,跪倒在地。
朱福双腿一软,也跟着跪下,却仍强撑着说道:“方督公,吴大人是朱桢公子的好友,贸然捉拿,怕是会伤了成国公府与陛下的和气……”
“和气?”
方正化冷笑一声,“吴巍勾结宦官操控物价,强索商户孝敬钱,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成国公府要是想掺和这事,咱家不介意连你们一起查!”
他顿了顿,提高声音:“传咱家命令,兵马司指挥使带五百兵丁过来,围住成国公府大门,谁敢擅动,以谋逆论处!”
一名番子立刻领命,快步跑了出去。
朱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方督公饶命!是小的糊涂,小的这就带人走,绝不干涉查案!”
他说着,爬起来就往外走,连头都不敢回。
成国公府的家丁们也跟着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
厅内的宾客见状,彻底没了反抗的心思,王宏兴哭喊着:“方督公饶命!我只是个商人,都是吴巍逼我涨价的!”
张敬德更是磕得额头出血:“臣罪该万死!臣愿揭发吴巍的其他罪证,求陛下开恩!”
吴巍被掏出布团,面如死灰地瘫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完了…… 全都完了……”
方正化没理会他们的求饶,走到朱由检身边,躬身道:“皇爷,成国公府的人已经赶走,兵马司很快就到,您看是否要现在审案?”
朱由检站在庭院的廊下,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神情冷峻。
他瞥了眼正厅里丑态百出的众人,沉声道:“不必在此审,把所有人都带回诏狱,连同王德化、朱桢一起,查清楚他们的勾结网络!”
“奴婢遵旨!”
方正化应声,转身对李忠下令:“把所有涉案人员都带走,吴府的账目、金银珠宝全部封存,一丝一毫都不能少!”
李忠高声应道:“卑职遵令!”
番子和锦衣卫立刻行动起来,用铁链锁住吴巍、张敬德、王宏兴等人的脖颈,像拖死狗一样往外拉。
宾客们吓得哭爹喊娘,却没人敢反抗。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跑来,低声对方正化道:“督公,成国公府门口聚集了不少家丁,好像要拦人。”
方正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走到朱由检面前躬身道:“皇爷,成国公府这是不甘心,奴婢带人去处理,保证不耽误审案。”
朱由检摆了摆手:“不必,朕倒要看看,成国公敢不敢真的拦朕的人。”
他迈步走向府门,方正化连忙跟上,低声道:“皇爷,以防万一,奴婢已让骆养性带锦衣卫主力在附近候命,出了事……”
朱由检脚步不停,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的天下,还没人敢拦朕的旨意。”
走到府门口,果然见朱福带着上百家丁堵在门口,手里都拿着棍棒,气势汹汹。
朱福看到朱由检,脸色一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位老爷,吴巍是朱桢公子的好友,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成国公府定有重谢!”
朱由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方正化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朱福!你面前的是当今陛下!敢拦圣驾,你和成国公府是想谋逆吗?”
“陛…… 陛下?”
朱福吓得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家丁也跟着全部跪倒,一片哀嚎。
朱福磕头如捣蒜:“草民朱福,不知陛下驾临,死罪!死罪!”
朱由检冷冷地看着他:“回去告诉成国公,管好自己的侄子和家奴,若是再敢干涉朕查案,朕不介意让成国公府换个主人!”
“草民遵旨!草民一定转告!”
朱福吓得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朱由检不再看他,对锦衣卫道:“带人走!”
锦衣卫押着吴巍等人,从跪倒的家丁中间穿过,扬长而去。
方正化走到朱福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好好管教府里的人,下次再敢如此,咱家亲自去成国公府‘拜访’,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