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烛火被寒风刮得猎猎作响。
宁武关失守的急报摊在御案上。
“周遇吉力战殉国” 六个字刺得人眼疼。
朱由检猛地攥紧拳头。
指节泛白。
龙袍下的肌肉紧绷。
宁武关是京师屏障，这一失守，李自成的大军旦夕间就能兵临大同。
“陛下，” 周皇后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眼眶泛红。
“周将军忠勇，可眼下京师安危为重，您千万要保重龙体。”
朱由检接过热茶，却没喝，只是放在案上。
声音沉凝：“传朕旨意，加封周遇吉为太保，追谥忠武，其家人优抚白银千两。”
他转向李若链。
“李卿，立即调京营五千精兵，驰援宣府，协同宣府总兵唐通加固防线，务必拖延李自成的进军速度！”
“臣遵旨！” 李若链躬身领旨。
转身时铠甲碰撞的声响格外急促。
朱由检又看向王承恩。
“内鬼的事，查得怎么样了？那枚银钗的来路，必须尽快查清！”
“奴婢已派李有成去查汪氏典铺，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王承恩躬身道。
“皇爷放心，奴婢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城西的汪氏典铺外，雪夜寂静。
只有东厂番役的马蹄声踏碎积雪。
李有成带着一队番役站在门前。
手里的刀鞘敲着门槛，发出 “咚咚” 的声响。
“开门！东厂办案，再不开门，就砸门了！”
门内传来掌柜不耐烦的声音。
“深更半夜的，戒严呢，不开！”
“不开？” 李有成冷笑一声，挥手示意。
“砸！”
番役们立刻上前。
肩膀顶住门板，“哐当” 一声，木门被撞开，木屑飞溅。
掌柜刚披衣出来，见一群身着东厂服饰的人闯进来。
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敢闯汪氏典铺？魏阁老都有份子，你们不怕掉脑袋？”
“魏藻德？” 李有成上前一步，反手一巴掌抽在掌柜脸上。
“他自身难保，还敢拿他压我？”
他亮出腰牌。
“看清楚，东缉事厂！搜！重点查前几日收的宫里首饰！”
番役们一拥而入，翻箱倒柜。
很快，一个档头从内堂捧着账册跑出来。
“千户大人，找到了！三日前，确实有个女官来典当一批宫制首饰，登记的是‘周府转交’，典银五千两！”
李有成接过账册，指着 “周府转交” 四个字。
“周府？是国丈周奎的府邸？”
掌柜捂着脸，哆哆嗦嗦道。
“是…… 是周府的管家亲自送来的，说…… 说是皇后娘娘让变卖的。”
李有成眼神一凛。
周奎的管家是东厂的人，怎么会把首饰转给汪氏典铺？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魏藻德的府邸里，烛火昏暗。
他正让管家把地窖里的十万两银票往马车里搬，脸上满是慌张。
宁武关失守，姜镶兵马逼近，东厂又在查汪氏典铺，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快点！再快点！” 魏藻德催促着，手心全是汗。
“把这些银票送到城外的庄子里，越快越好！”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马蹄声。
王承恩带着东厂番役围了上来，火把的光映亮了夜空。
“魏大人，深夜转移家产，是想跑路吗？” 王承恩的声音冰冷，像雪地里的寒风。
魏藻德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王…… 王公公，我没有，只是…… 只是把银票存起来，怕战乱弄丢。”
“存起来？” 王承恩冷笑一声，挥手示意。
“搜！”
番役们冲进院子。
很快从地窖里搜出剩余的五万两银票，还有一本密账，上面记着与汪正宣、范永斗的往来款项。
“魏大人，这是什么？” 王承恩拿起密账，翻到其中一页。
“你收了汪正宣三万两，帮他垄断京城盐市；还收了范永斗的好处，帮他传递军情 —— 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藻德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我…… 我认罪…… 求公公饶命！”
王承恩上前一步，语气凌厉。
“姜镶的兵马还有多久到京师？你和他约定的内应是谁？老实交代，或许能留你一条全尸！”
御书房里，朱由检看着李有成送来的账册和魏藻德的密账，脸色越来越沉。
“好一个周奎！好一个魏藻德！”
朱由检猛地一拍御案，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朕信任他们，他们却勾结商贾，通敌叛国！”
周皇后站在一旁，泪水直流。
“陛下，臣妾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臣妾有罪。”
“与你无关。” 朱由检扶住她，语气缓和了些。
“是周奎贪得无厌，魏藻德狼子野心，朕早该清算他们。”
这时，张世泽匆匆赶来，脸色凝重。
“陛下，宣府送来急报，李自成的大军已经攻破大同，唐通总兵战死，现在正往宣府赶，预计三日后就能抵达京师外围！”
“还有姜镶，他的兵马离京师只剩一日路程了！” 王承恩补充道。
“魏藻德招了，京营里有三个千总是姜镶的内应，约定明日三更打开东直门，接应姜镶进城！”
朱由检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落在京师的位置。
“好！既然他们想来，朕就陪他们玩玩！”
他转向张世泽。
“张卿，你率孝陵卫守东直门，务必拿下那三个内应，严防姜镶攻城！”
“臣遵旨！” 张世泽躬身领旨。
“李若链，你率锦衣卫和剩余京营，守西直门、德胜门，抵御李自成的大军！”
“臣遵旨！” 李若链应声。
“王承恩，你坐镇东厂，继续清查京城里的内应，凡是与魏藻德、姜镶有牵连者，一律拿下，格杀勿论！”
“奴婢遵旨！” 王承恩躬身。
夜色渐深，京师的城墙上，火把通明。
将士们正在加固城防，搬石头、架火炮，忙得热火朝天。
朱由检登上德胜门城楼。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他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营帐。
孝陵卫、京营、锦衣卫的将士们各司其职，眼神坚定。
这是大明最后的希望。
周皇后披着厚厚的披风，走到他身边。
“陛下，天寒，您该回宫了。”
朱由检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
“朕要在这里，看着将士们备战，看着大明的将士，守住京师。”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疾驰而来，跪在城楼下。
“陛下！不好了！京营的三个千总提前动手了，他们带着心腹，正在冲击东直门的城门！”
朱由检猛地握紧城垛，指节泛白。
远处的东直门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隐约传来，像催命的鼓点。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城墙上，落在朱由检的肩头，冰冷刺骨。
他知道，决战，提前开始了。
而李自成的大军，还在往京师赶来，这场双线大战，大明能否守住，他心里也没底，只知道，必须战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