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的西厂番役扑跪在乾清宫的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尽的惶恐。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陛下!西街的院子被百姓围了!”
“他们听说吴游医能治鼠疫,都来求药,还有人想闯进去抢方子!”
“吴游医为了护着他婆娘,和百姓起了冲突!”
崇祯的脸色骤变,原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被拉紧,他猛地一拍案,那声响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仿佛是他愤怒的咆哮:“废物!朕让你们看好人,怎么搞成这样?”
“皇爷息怒!”番役吓得磕头如捣蒜,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沉闷而急促,“属下已经带人拦着了,但百姓太多,吴游医说他婆娘的药快断了,再没有药材,之前的治疗就前功尽弃了!”
崇祯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尖上,他的手指攥得发白,关节处泛着青白之色。
吴又可是大明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出事!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燃烧着他的理智。
“传朕旨意!”崇祯眼神一厉,那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刺人心,“命西厂提督方正化立刻带腾骧卫禁军,去西街驱散百姓,把吴又可夫妇安全带进宫来!”
他顿了顿,仿佛在思考着每一个字的分量,又补充道:“告诉方正化,人,不能跑,也不能死!要是出了半点差错,让他提头来见!”
“奴婢遵旨!”李凤翔连忙躬身应道,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却又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转身快步跑出乾清宫,腰间的蟒纹带都晃出了残影,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焦急。
西街的小院外,早已是人山人海,那场面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小院紧紧包围。
染疫的百姓扶老携幼,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绝望,围在院门外,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如同一片悲伤的海洋。
“吴先生!求您救救我爹娘!”一个年轻的男子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仿佛吴又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给我一点药吧!我孩子快不行了!”一位母亲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泪水不停地流淌,那哭声让人心碎。
院内,吴又可正给妻子喂药,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妻子虚弱地咳嗽着,脸色蜡黄,如同一张被岁月侵蚀的旧纸,嘴唇干裂,泛着苍白的光。
“婆娘,再忍忍,药还有最后一副,等我出去采了草药,就能给你续上了。”吴又可声音沙哑,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心疼,眼中满是焦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他刚要起身开门,院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寂静的空气中炸开。
一名壮汉撞开了虚掩的院门,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神情,仿佛被绝望逼到了绝境。
“吴先生!快给我药!”壮汉大声喊道,那声音如同咆哮的野兽,充满了贪婪与急切。
吴又可连忙挡在妻子身前,他的身体如同一座坚实的堡垒,守护着身后的妻子。
“你别冲动!这药是对症的,不能随便给!”吴又可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充满了坚定,仿佛在扞卫着医学的尊严。
“什么对症不对症!能治病就行!”壮汉根本不听吴又可的解释,伸手就抢桌上的药碗,他的动作粗暴而蛮横,仿佛要将一切阻挡他的东西都摧毁。
吴又可侧身躲开,抬手推开壮汉,他的动作敏捷而有力,虽然身体疲惫,但却充满了力量。
“你这样会害了所有人!这病传染性强,乱用药不仅治不好,还会加重病情!”吴又可大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担忧,仿佛在警告着壮汉不要做出愚蠢的行为。
院门外的百姓见门开了,纷纷往里涌,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渴望,仿佛吴又可的药就是他们的生命之源。
西厂番役拔刀阻拦,他们的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手中的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但却架不住人多,眼看就要失控。
“都给咱家住手!”一声冷喝传来,那声音如同寒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方正化身着绣春刀制服,带着数百名腾骧卫禁军赶来,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如同一只猎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禁军们手持长枪,迅速围成一圈,将百姓挡在外面,他们的动作整齐而迅速,仿佛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
方正化走进院子,眼神冰冷地扫过众人,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奉皇爷旨意,吴先生夫妇即刻入宫,谁敢阻拦,按谋逆论处!”方正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百姓们吓得纷纷后退,他们的脸上带着恐惧的神情,仿佛看到了恶魔一般。
那名壮汉还想争辩,被一名禁军一枪顶住胸口,顿时不敢动弹,他的身体僵硬在那里,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吴又可皱眉看着方正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仿佛在审视着一个陌生人。
“你们是谁?为何要带我入宫?”吴又可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
“西厂提督方正化。”方正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皇爷听闻你能治鼠疫,特召你入宫,为百姓治病。”
“我不去!”吴又可摇头,他的态度坚决而果断,“我婆娘还病着,离不开人!”
方正化眼神一沉,他的目光如同寒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吴先生,这是皇命,由不得你。”他对身后的番役使了个眼色,“带吴夫人上车,小心伺候,若有半点差池,斩!”
两名番役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吴又可的妻子,他们的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在呵护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往院外的马车走去。
吴又可看着妻子虚弱的样子,心中充满了心疼与无奈,他咬牙道:“我跟你们走,但我有个条件,给我准备草药,我要在马车上给她煎药。”
“可以。”方正化点头,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你若敢耍花样,休怪咱家无情。”
马车一路疾驰,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直奔皇宫而去。
吴又可坐在马车内,一边给妻子煎药,一边思绪万千,他的脑海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各种念头不断涌现。
他本是山西人,潜心研究瘟疫多年,那无数个日夜的努力与付出,都凝聚在他的心血之中。
他撰成《瘟疫论》,本以为能够为世间带来一丝希望,却因是民间医者,无人赏识,他的着作如同被埋没在黑暗中的明珠,无人问津。
半月前,妻子染疫,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苦不堪。
他带着妻子来到京师,本想找太医院交流,希望能够找到治疗鼠疫的方法,却没想到京师鼠疫如此严重,太医院更是束手无策,他的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马车停在皇宫偏门外,那庄严的宫殿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让人心生敬畏。
方正化亲自扶着吴又可下车,他的动作虽然生硬,但却带着一种严肃的认真。
妻子则被番役小心翼翼地抬进偏殿休息,他们的脚步轻盈而谨慎,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的病人。
“吴先生,随咱家来。”方正化转身走向偏殿,绣春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那光芒如同他的眼神一般,冰冷而锐利。
偏殿内,烛火通明,那温暖的光芒仿佛在驱散着周围的寒冷与黑暗。
崇祯已在此等候,他的脸色阴沉,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案,那节奏如同他内心的焦虑一般,急促而紊乱。
吴又可走进殿内,看到龙椅上的崇祯,连忙躬身行礼:“草民吴又可,参见陛下。”
崇祯抬眼打量着他,见他衣着朴素,甚至带着些许草药的污渍,那污渍仿佛是他多年来奔波劳碌的见证,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样的江湖游医,真能治好鼠疫?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又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你就是那个能治鼠疫的吴游医?”崇祯语气带着不耐烦,他的声音如同寒风一般,让人感到一阵寒冷。
“朕问你,你那方子是什么做的?为何太医院的御医都看不懂?”
吴又可挺直腰板,他的身姿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树,坦然道:“陛下,草民的方子并非寻常汤药,而是根据瘟疫的特性所制。”
“瘟疫是‘戾气’所致,并非风寒,寻常汤药自然无效,需用清热解毒、疏利透达之法,才能驱散戾气。”
崇祯皱眉,显然没听懂吴又可的话,他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
“什么戾气?朕听不懂这些虚的!你只说,你能治好京师的鼠疫吗?”
“能!”吴又可语气坚定,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偏殿中回荡,“但需陛下配合,提供足够的草药,并且下令百姓按方服药,不得擅自更改剂量。”
崇祯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变,盯着吴又可,那目光如同利剑一般,仿佛要将吴又可看穿。
“你叫吴又可?可是表字有性,着有《瘟疫论》的吴有性?”
吴又可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他猛地抬头看向崇祯,眼中满是震惊。
《瘟疫论》是他多年心血,那无数个日夜的努力与付出,都凝聚在这本着作之中,只在小范围内流传,从未呈给朝廷,陛下怎么会知道?还知道他的表字?
“陛下……陛下如何知晓?”吴又可声音发颤,那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与惊讶,难以置信。
崇祯心中暗喜,仿佛找到了一颗珍贵的宝石,果然是他!史书中记载的抗疫神医,没想到真的被他找到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语气变得缓和,如同春风一般,温暖而柔和:“朕自有渠道知晓。你那《瘟疫论》中,记载的鼠疫治法,可是真的?”
吴又可定了定神,他的心中对崇祯已是佩服万分,陛下竟连他未公开的着作都知道,当真如天人一般!
他双膝跪地,高声喊道:“启奏皇上,瘟疫论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就已经撰成,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