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带着陈奇瑜、方正化缓步走进正厅。
正厅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梁上的鎏金吊灯。
红木八仙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琥珀酒杯里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七八名衣着光鲜的男女围坐桌边,正对着主位的中年男子阿谀奉承。
那男子身穿锦缎官袍,腰挂玉带,正是宣课司主事吴巍。
吴巍看到李差役带着朱由检等人进来,皱起眉头:“李二,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没看见我正宴请贵客吗?”
李差役吓得腿一软,刚要说话,陈奇瑜抢先开口,拱手笑道:“吴大人,在下是城西做粮栈生意的,久仰大人威名,今日听闻大人宴请贵客,特意备了薄礼前来拜访,想请大人日后多多关照。”
说着,他递上手里的礼盒,里面是提前准备好的几锭银子,用红布包着。
吴巍眼睛一亮,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挥挥手道:“既然是做生意的,就坐下吧,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吴某人的人脉!”
朱由检顺势坐到末席,目光快速扫过在座宾客。
靠吴巍左手边坐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穿着织金绸缎,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翡翠戒指,正端着酒杯敬酒:“吴大人,上次您跟王公公提的那批粮食,我已经按您的意思涨了两成价,这月的分红,我让账房给您送府上去了!”
朱由检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这商人正是王宏兴,他兄长是户部的一个主事,难怪敢这么嚣张。
吴巍得意地笑了笑:“王老板识相!等我和王公公的协议签了,整个京师的粮食、布匹物价,都由咱们说了算,到时候你赚的可就不止这点了!”
王宏兴连忙点头哈腰:“全靠吴大人提携!要不是大人您和成国公的侄子朱桢公子关系铁,咱们哪有这福气啊!”
“那是自然!”
吴巍拍着胸脯,声音提高了几分,“朱桢公子是我拜把子兄弟,成国公府的门,我想进就进!上次兵部的张侍郎想求朱桢公子搭线见成国公,还不是得求到我头上,给我送了一百两黄金!”
他说着,瞥了眼斜对面坐着的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男子,那男子正是兵部侍郎张敬德,此刻正陪着笑,丝毫不敢反驳。
陈奇瑜趁机问道:“吴大人,您真是好本事!我听说最近这片区物价涨得厉害,是不是跟您和王公公的协议有关啊?”
吴巍喝了口酒,得意忘形地说道:“那当然!不涨价咱们怎么赚钱?王公公那边已经跟顺天府打过招呼了,只要咱们不闹得太过分,没人敢管!等《大诰》那阵风过去,咱们再把物价翻一倍,到时候……”
“到时候你们就等着抄家问斩吧!”
朱由检突然开口,语气冰冷,打破了厅内的喧闹。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朱由检。
吴巍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李二,把这疯子给我赶出去!”
李差役吓得不敢动,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方正化上前一步,眼神冰冷地扫过众人:“我家老爷说的话,就是圣旨!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勾结宦官,操控物价,欺压百姓,还敢在此嚣张!”
“圣旨?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吴巍一拍桌子,站起身喝道:“来人啊!把这几个疯子给我拿下,打断他们的腿!”
厅外的家丁闻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棍棒,气势汹汹。
锦衣卫立刻挡在朱由检身前,手按刀柄,眼神凶狠如狼。
“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在我吴府撒野!”
吴巍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们,朱桢公子是我兄弟,成国公府的人马上就到,到时候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敬德也站起身,沉声道:“尔等大胆,竟敢在吴大人府上闹事,可知吴大人背后是谁?”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块龙纹玉佩,举在手中。
玉佩洁白温润,上面雕刻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五爪金龙玉佩,那是天子之物!
吴巍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你…… 你是……”
“朕乃大明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的声音洪亮如雷,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吴巍,你倚仗成国公侄子之势,勾结司礼监王德化,强索商户‘孝敬钱’,操控京师物价,贪腐敛财,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敬德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宏兴更是吓得尿了裤子,瘫在椅子上,翡翠戒指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吴巍还想狡辩:“陛下!臣冤枉!是他们诬陷臣……”
“冤枉?”
朱由检冷笑一声,“刚才你和王宏兴的对话,朕听得一清二楚!强索‘孝敬钱’,勾结王德化操控物价,还要涨一倍价,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
他看向陈奇瑜:“陈爱卿,把刚才的话记录下来,让他们签字画押!”
“臣遵旨!”
陈奇瑜早有准备,拿出提前带的纸笔,快步上前。
吴巍知道大势已去,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朱由检看向方正化:“传朕旨意,让骆养性带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进来,查封吴府,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拿下!”
“奴婢遵旨!”
方正化快步走到门口,对着外面打了个手势。
很快,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骆养性带着数百名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冲了进来,个个手持刀枪,气势如虹。
吴府的家丁吓得纷纷扔下棍棒,跪地求饶。
张敬德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臣一时糊涂,被吴巍蒙蔽,臣再也不敢了!”
朱由检冷冷地看着他:“你身为兵部侍郎,不思报国,反而巴结小吏,收受贿赂,等着三司会审吧!”
骆养性躬身道:“陛下,所有出口都已封锁,请问如何处置?”
朱由检刚要开口,就听到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禀报:“陛下,成国公府的人来了,说是要见吴大人!”
吴巍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刚要呼救,就被锦衣卫堵住了嘴。
朱由检眼神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得正好,朕倒要看看,成国公府是不是要包庇罪犯!”
他迈步走向府门,刚走到庭院中央,就听到东厂番子齐声大喝,声音震彻整个吴府:
“奉陛下旨意,封了吴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