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集:
临时办公棚里漏着风,塑料布搭的顶被吹得“哗啦啦”响。陆清荷坐在折叠椅上,面前摆着厚厚的账本,刘副组长和两个调查组成员坐在对面,眼神像刀子一样,在账本上扫来扫去。
“陆清荷,你是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刘副组长先开口,声音冷冰冰的,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敲着,“2023年3月,你们公司有一笔‘设备维修费’,支出五万块,凭证呢?”
陆清荷深吸一口气,从账本里抽出一张复印件,推了过去:“这是当时的维修合同,还有维修厂的发票,上面有维修厂的公章和负责人签字。设备是食品加工线的核心部件,当时坏了,要是不及时修,会影响出口订单,所以花了五万块,都是按市场价来的。”
刘副组长拿起复印件,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问:“2023年5月,你们从‘兴农贸易公司’采购原材料,价格比市场价高了三成,这怎么解释?是不是有利益输送?”
提到“兴农贸易公司”,陆清荷心里紧了一下——她知道这是李嘉豪的皮包公司,之前老周就是从这里采购的问题原材料。但她没慌,从账本里拿出另一叠凭证:“刘组长,这是当时的市场价格调查单,是县物价局出具的,因为那时候正好是野菜旺季,原材料供不应求,价格确实涨了。而且‘兴农贸易公司’是当时唯一能及时供货的供应商,为了不耽误生产,我们才从那里采购的。后来发现原材料有问题,我们已经终止了合作,还向法院起诉了他们,这是法院的立案通知书。”
她把立案通知书递过去,手心里的汗浸湿了账本的边角,但声音始终没抖。刘副组长看着凭证,又看了看立案通知书,脸色沉了沉,没再追问,转而问:“你们公司给村民的征地补偿款,是怎么发放的?有没有村民反映没拿到钱?”
“补偿款是分两次发放的,第一次签合同的时候发了一半,土地交付后发了另一半,”陆清荷拿出一本厚厚的签字册,“这是村民的签字确认表,每一户都签了字,按了手印,赵德顺村长也在场见证,您可以核对。而且我们还在村里贴了公示,公示期七天,没有村民反映没拿到钱。”
刘副组长翻着签字册,突然指着其中一页:“这个王翠花,为什么签字日期比别人晚了三天?是不是她不愿意,你们强迫她签的?”
陆清荷心里清楚王翠花的事,当时王翠花想多要补偿款,闹了几天,后来赵德顺劝了她,她才签的字。“王翠花当时因为家里的宅基地边界问题,跟邻居有点纠纷,等纠纷解决了才签的字,不是我们强迫的。赵村长可以作证,当时他也在场。”
刘副组长还想追问,旁边的调查组成员凑过来,小声说了句什么。刘副组长脸色变了变,合上笔记本:“今天就问到这里,账本和凭证我们要带回省里审核,你跟我们去一趟,配合后续调查。”
“不行!”陆清荷猛地站起来,“账本和凭证是公司的重要资料,不能带走!而且我还有工作要做,不能跟你们去省里!要是需要配合,我可以在公司等着,或者你们在这里审核,我随时提供解释。”
她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刘副组长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和的女人会反驳。就在这时,陆寒舟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刘组长,根据《会计法》规定,公司的会计凭证、会计账簿,只能在公司内部保管,未经法定程序,不能随意带走。而且我们公司正在准备出口订单,财务负责人不能离开,要是影响了出口创汇,这个责任谁来担?”
刘副组长看着陆寒舟手里的《会计法》条文,又看了看外面围过来的几个工人(是李老三悄悄叫来的,怕陆清荷吃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账本留下,但我们会在这里审核,你必须随时配合!”他说完,气冲冲地让调查组成员收拾东西,没再提带陆清荷去省里的事。
陆清荷跟着陆寒舟走出办公棚,腿一软,差点摔倒,陆寒舟赶紧扶住她:“二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紧张,”陆清荷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们问的问题都很尖锐,幸好我把凭证都整理好了,不然真要被问住了。”
“辛苦你了,二姐,”陆寒舟心里满是感激,“以后他们再问,你别一个人扛着,叫上我一起。”
可两人刚回到财务室,许强就跑了过来,脸色着急:“陆总,不好了!王翠花被调查组的人叫去了,我刚才路过办公棚,听到她跟调查组的人说,你当时强行征地,还收了她的好处!”
陆清荷的脸瞬间白了:“她怎么能撒谎?当时征地的时候,她明明是自愿的,还多要了两百块补偿款!”
陆寒舟握紧拳头,心里的怒火升了起来——王翠花果然被调查组利用了,作伪证陷害他。要是她真的在调查笔录上签字,那对公司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看着办公棚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走,咱们去看看,不能让她瞎胡说!”
可刚走了几步,就看到赵德顺村长拄着拐杖走过来,脸色铁青:“寒舟,我刚听说王翠花跟调查组乱说话,我这就去找她,让她说实话!她要是敢作伪证,咱们村人都不答应!”
陆寒舟看着赵德顺坚定的眼神,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有老村长在,王翠花的谎言或许能被戳穿。但他也知道,调查组既然找王翠花,肯定已经许了她好处,这场仗,还远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