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你个精神病
郁思恩长腿一跨，稳稳骑上那辆老式二八大杠，单脚点地稳住车身，回头朝颜聿示意后座——那里居然还贴心地绑了个软垫。
颜聿看着那窄窄的后座，又看看郁思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脚底像生了根：“……我能不坐吗？”
郁思恩挑眉，二话不说，利落地从车座上下来，把车把往颜聿手里一塞：“行，你不坐我坐。你骑车，驮我。”
颜聿握着冰凉的车把，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腿长、一本正经说要“坐后座”的男人，终于没忍住，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他额头。
郁思恩被她这动作弄得一愣。
“没发烧啊，”颜聿收回手，小声嘀咕，“怎么说胡话了呢。”
郁思恩反应过来，失笑，伸手想去抓她刚才贴自己额头的手，却被颜聿敏捷地缩了回去。他也不追，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写着“反正今天你得选一个，要么坐，要么驮”。
颜聿被他这副“狗皮膏药”的架势弄得没辙，深吸一口气，挥挥手：“下来下来！我坐！我坐还不行吗？”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爷今天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郁思恩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这才重新骑上车。
颜聿认命地侧身坐上后座，双手牢牢抓住身下的金属支架——就是不像电影里那样，去搂他的腰。
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骑起来。
没有预想中的浪漫氛围，颜聿低着头，盯着脚下飞速后退的地面，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僵硬，抓着支架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郁思恩在前面蹬得挺起劲，似乎心情不错，完全没注意到路人投来的、越来越奇怪的视线。
“郁思恩！郁思恩！”颜聿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叫他，眼睛余光瞥见路边几个大爷大妈正指着他们窃窃私语，表情活像在看什么新奇物种。
“嗯？怎么了？”郁思恩头也没回，声音被风送过来，还带着点笑意:“你抱紧我，这样很危险的。”他还以为她是害怕。
颜聿简直想扶额。
这人是真没察觉，还是故意的？她气得翻了个白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里那点“同归于尽”的念头又冒了上来。
行，你让我抱紧点是吧？
她心一横，松开抓着支架的手，双臂猛地往前一伸，结结实实地环抱住了郁思恩的腰腹，力道之大，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泄愤意味。
“咳！”郁思恩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袭击”，还这么用力，猝不及防被勒得一口气没上来，车身都跟着晃了一下。“别、别抱那么紧……”他声音有点变调，试图掰开她一点。
“你快点骑！”颜聿把脸埋在他后背，声音闷闷的，带着羞愤。
“我坐在后面快要崩溃了！赶紧到地方！”她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刚才一路的尴尬和路人目光都勒进他肉里。
郁思恩感觉腹部压力剧增，呼吸真的有点不畅了，说话都带上了喘：“轻、轻点！真喘不上气了……”
“快点骑！”颜聿才不管，只顾催他。
两人一个在前面被勒得脸红脖子粗还要努力蹬车保持平衡，一个在后面“自暴自弃”地紧抱着“罪魁祸首”当鸵鸟，各说各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且滑稽。
好在煎熬没有持续太久。
郁思恩猛地一捏闸，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停在了一条僻静小路的尽头。
他几乎是立刻从车上跳下来，扶着车把大口喘气，额角都见了汗。
颜聿也赶紧松开手跳下车，第一时间左右张望，确认这条小路确实没人，远处也只有树和旧厂房，才松了口气，把一直用来半挡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脸颊还有点发烫，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刚才一路憋的。
到了这僻静无人的地方，颜聿终于不再压抑一路的羞愤和抓狂。
她猛地转身，二话不说，抬手就朝着郁思恩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啪！”
郁思恩正扶着车把平复呼吸，完全没防备，被她拍得往前一个趔趄，要不是及时扶住车把，差点真栽个跟头。
他捂着头转过身，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看着颜聿，仿佛在控诉她的“暴行”。
“你……”他开口，声音都带上了点“受伤”的调子。
“你什么你！”颜聿正在气头上，看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委屈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你个精神病！你是不是今天出门忘吃药了？！搞这么一出，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全小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郁思恩抿了抿唇，想解释，但看着颜聿气得脸颊绯红、胸口微微起伏的样子，那点“委屈”差点没绷住，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一下。
他赶紧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肩膀甚至配合地缩了缩，试图让“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形象更立体。
“还装！还给我装！”
颜聿火眼金睛，哪能看不出他那点细微的表情变化，更是气结，“你小子今天最好真有什么天大的事！不然我跟你没完！”说完，她像是彻底不想再搭理这个“神经病”，气呼呼地一把夺过自行车把手，长腿一跨，自己骑了上去，单脚点地，回头瞪着他：
“上来！”
她没好气地命令道:“换我驮你！事先说明，不许打击报复！敢勒我脖子或者使坏，我真把你扔下去！”
郁思恩看着她骑在车上、明明个子比他矮一截却努力挺直腰板、摆出“我很凶”架势的样子，眼底的笑意终于彻底漫开。
他立刻收起那副“委屈”表情，乖巧地、幅度很大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愉快。
然后，在颜聿警惕的目光注视下，他走到自行车后座旁，却没有像寻常那样跨坐上去。
他犹豫了半秒，然后，模仿着某些电视剧里女主角的坐法，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上了后座。
坐稳后，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试探性地伸出胳膊，轻轻地、虚虚地环抱住了颜聿的腰，然后将脑袋，也轻轻地靠在了颜聿单薄却挺直的后背上。
整个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略显笨拙的“乖巧”和“依赖”。
颜聿：“……”
她身体瞬间僵硬了，握着车把的手指收紧。
后背上传来他脑袋的重量和体温，腰间是他虚环着的手臂触感。
这个姿势……比刚才她抱着他还要诡异十倍！
尤其是配上郁思恩这个人，和他平时那副高深莫测、掌控一切的样子，反差大得让她头皮发麻。
她忍不住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往下瞥，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和一小截挺直的鼻梁。
他……居然真的就这么“乖巧”地靠着她？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谬、尴尬、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以及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软，涌上心头。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眉头蹙着，嘴角却有点不受控制地想抽动。
“……坐好了没？”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且凶巴巴。
“嗯。”靠在她后背的脑袋动了动，传来闷闷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