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的效率远超池骋预期。次日中午,他便收到消息——已以“有要事相商”为由,将汪硕约在了城西那家僻静的咖啡馆。这里曾是他们偶尔小聚的地方,如今倒成了斩断过往的恰当地点。
推开咖啡馆门,汪硕已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他身着剪裁合体的白衬衫,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咖啡杯沿,见池骋进来,立刻扬起熟悉的笑容:“怎么突然约我来这儿?郭城宇说你有急事,出什么事了?”
池骋在他对面落座,服务生上前询问时,只点了一杯白水。冰凉的杯壁贴着指尖,让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眼前的汪硕,眉眼间尚带着未脱的青涩,尚未沾染上辈子那些算计与阴狠。池骋心头掠过一丝不忍,可下一秒,吴所畏蹲在石阶上喂猫时,那双盛满星光的大眼睛便闯进脑海,所有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汪硕,我们分手吧。”池骋没有绕弯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汪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没听清般微微前倾身体:“你说什么?池骋,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们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开玩笑。”池骋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将那份不忍压得更深,“我认真想了很久,我们不合适,继续下去只是互相折磨。”
“不合适?”汪硕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邻桌几道好奇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眼底却已泛起偏执的红,“当初是你点头同意在一起的,现在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了?池骋,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我没有把你当玩物。”池骋的声音没有起伏,“只是以前我糊涂,没看清这段关系的本质。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爱。”
“没有爱?”汪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指紧紧攥住桌布,指节泛白,“那我们过去两年算什么?我为你和家里吵架,你现在跟我说没有爱?池骋,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池骋没有回避,一字一句重复:“没有爱。汪硕,我不爱你了,其实你也不爱我,你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汪硕心里。他猛地站起身,又被邻桌的目光逼得坐下,声音压低却更显执拗:“你胡说!我不爱你?我追了你整整半年,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现在说我不爱你?”
“你追我,说喜欢我,不过是享受掌控难以驾驭之物的快感。”池骋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了然,上辈子直到最后他才看清这一点,“你喜欢的是我对你言听计从的样子,是我围着你转的状态,而不是我这个人。一旦我有了自己的想法,你就会用各种方式逼我妥协——这不是爱,是控制。”
汪硕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依旧不肯松口:“我那是在乎你!是不是你爸妈又说我什么了?我可以去跟他们解释,我们不用分手的,真的不用。”他的语气从强硬渐渐带上哀求,眼底的偏执却丝毫未减。
池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最后一点不忍也化作了叹息。他知道汪硕的执拗,可错误的关系再纠缠,只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没人挑拨我,是我自己想明白了。”池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我们在一起两年,吵了无数次架,你逼我疏远朋友,我为你和家里决裂,早就把彼此的耐心和精力耗光了。这种互相折磨的日子,我过够了。”
“互相折磨?”汪硕猛地拍了下桌子,咖啡杯晃了晃,溅出几滴褐色液体,“是你先变的!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是谁?是郭城宇,还是别的什么人?”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多疑,像极了上辈子猜忌丛生的模样。
池骋没有回答,只是坚定地重复:“有没有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了。分手吧,汪硕,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汪硕盯着他看了许久,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动摇,可池骋的眼神始终平静坚定,没有半分回旋余地。他的肩膀慢慢垮下来,语气却依旧顽固:“我不同意。我追了你那么久,不可能就这么分手。你今天说的话我当没听见,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谈。”
说完,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咖啡馆,连桌上的手机都忘了拿。
池骋看着他仓促的背影,缓缓靠在椅背上,指尖揉了揉眉心。他知道汪硕不会就此罢休,但他已没有退路——为了吴所畏,为了那个没有遗憾的未来,这段错误的过往,必须一刀两断。
手机震动起来,是郭城宇发来的消息:“搞定了?汪硕没闹吧?”
池骋回了句“没闹,但没同意”,收起手机起身离开。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暖意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但只要一想到吴所畏,便充满了底气。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显示着“刚子”的名字——是他昨天特意派去帮吴所畏家里做事的人。
按下接听键,刚子爽朗的声音传来:“池少!您交代的事都解决了!我以池氏集团帮扶社区的名义,把吴其穹家里的电器全换了新的,老旧空调拆了装了静音款,煤气灶换了安全款,裂了缝的墙也加固好了,绝对不会塌!”
池骋的嘴角不自觉柔和下来,轻声问:“都弄好了?没出岔子吧?”
“没岔子!那小子一开始不肯要,说不能平白拿别人东西,我好说歹说才劝住。”刚子笑着补充,“对了池少,我看他每天骑二八大杠费劲,就自作主张给他换了辆黑色山地车,特精神!那小子感动坏了,还写了封感谢信,要不要发您微信?”
池骋的心里像是被暖流裹住,连刚才争执的烦躁都散了大半:“好,发我。另外,别忘了过段时间联系相熟的医生,上门给吴其穹妈妈做个体检,费用从我账上走,别让他们有心理负担。”
“您放心!保证办得妥妥的!”刚子应下后挂了电话。
几秒后,微信收到刚子发来的照片。泛黄的信纸上是工整的字迹,一笔一划透着认真——“尊敬的池氏集团叔叔:感谢你们帮我家换电器、修墙,还送我山地车,我以后也会像你们一样帮助别人……”落款是“吴其穹”,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池骋盯着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吴其穹”三个字,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知道现在做的还不够,上辈子吴所畏所有的委屈和遗憾,他都要一点点弥补回来。而此刻,他正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目标坚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