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推门而入的瞬间,脚步陡然钉在原地,整个人僵成了雕塑。
包间暖黄的灯光裹着暧昧的暖意,池骋坐在沙发中央,往日里桀骜锋利的眼尾泛着红,湿漉漉的像蒙了层水雾,正低头柔声哄着怀里的人。那是他从小认识的池骋——打架输了梗着脖子不落泪,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依旧潇洒,当年摔断腿躺手术台都咬着牙没掉半滴泪的硬骨头,竟然红了眼眶。
“不是,你们俩……”郭城宇刚要开口,就见池骋怀里的人往他颈窝里缩了缩,细碎的抽噎声愈发清晰,两人黏得密不可分的模样,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耐着性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落座,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扶手。眼看这两人哭起来没个章法,目光扫过地板上那个破旧的背包——边角磨得脱线,侧面还破了个小洞,露出里面泛黄的内衬。
郭城宇心里的疑团更重,随手拎起背包想找些线索。拉开外层拉链,一个皱巴巴的钱包掉了出来,几张零钱散落在沙发上。他捡起钱包翻开,一张身份证滑了出来。
看清身份证上的信息时,郭城宇脑仁“突突”直跳,血压瞬间飙高。照片上是张青涩的少年脸,姓名一栏赫然写着“吴其穹”……!
“池骋,你他妈的还是人吗?!”郭城宇怒火直冲头顶,几步跨过去,一把将吴所畏从池骋身上拽了下来——少年清瘦得没几分分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呼一声,眼泪都忘了掉。
池骋也懵了,膝盖突然挨了郭城宇一脚,钻心的疼让他皱紧眉。但他没顾上发火,先转头安抚地拍了拍吴所畏的后背,随即站起身,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郭子,你疯了?”
“我疯了?”郭城宇气得发笑,指着吴所畏手里攥着的身份证,“你大人家五岁!你个畜牲想干什么?这要是传出去,干爸能打断你的腿!”
吴所畏被这话戳得一僵,脸瞬间涨得通红,下意识往池骋身后躲,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小兽。
“我没对他做什么。”池骋的声音冷硬,却刻意放低了音量,怕吓到身后的人。
话音刚落,包间门被敲响,服务员的声音传来:“郭少,您的客人汪硕先生到了,现在请进来吗?”
吴所畏的身体瞬间绷紧,猛地转头看向池骋,那双还泛着水光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安与依赖。
池骋心疼地把他紧紧搂进怀里,指尖轻抚他的后背,声音又柔又稳:“畏畏你相信我,我找他来,就是为了彻底了断。等我处理完,马上找你,把所有事都解释清楚,好不好?”
吴所畏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带着哭腔应了声“嗯”,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唇,却藏不住浓浓的不舍。
池骋知道不能迟疑,汪硕的偏执他再清楚不过,绝不能让吴所畏暴露在他面前。他立刻拨通刚子的电话,语速极快地交代:“马上到帝豪会所,把吴其穹安全送回家,路上看好他。”
挂了电话,池骋捧起吴所畏的脸,指腹擦去他脸颊的泪珠,眼神无比认真:“听话,先跟刚子回去,我很快就来。”
吴所畏吸了吸鼻子,小手死死抓着池骋的衣角,迟迟不愿松开。但他也懂池骋的顾虑,最终还是哽咽着松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赶来的刚子离开了包间。
看着少年消失的背影,池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与担忧,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坚定。他对服务员说:“让他们进来。”
门被推开,汪朕率先走入,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衬得他面色愈发沉稳,眉宇间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身后的汪硕截然相反,白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眼底布满红血丝,看向池骋的目光里,既有不甘,又藏着一丝偏执的期待。
两人刚在沙发落座,还没等服务员倒完酒,池骋就直接开口,语气没有半分拖沓:“今天叫你们来,就一件事——我和汪硕,必须分手。”
汪硕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酒水溅到裤腿上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池骋:“我不同意!你明明说过……”
“以前的话不作数了。”池骋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我已经想清楚,我们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
汪朕放下杯子,看向池骋的目光带着审视:“池骋,不再考虑?汪硕他……”
“我不是在商量。”池骋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多了几分坦诚,“你一直护着汪硕,但你该看清,他对我的不是爱,是占有。他把掌控当成感情,这样下去,只会毁了我们俩。”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却依旧坚定:“而且汪硕的心态不太对劲,太偏执,容易走极端,你们最好带他看看心理医生,这不是玩笑。”
汪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不是没察觉弟弟的异常,只是一直不愿面对。此刻被池骋点破,再想到汪硕之前哭闹、威胁甚至自残的模样,心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
“汪硕,听听池骋的话。”汪朕转头看向弟弟,语气带着兄长的威严,“感情不能强求,强扭的瓜不甜,你该醒醒了。”
“哥!连你也帮他?”汪硕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哪里不好?他凭什么说分就分?!”
“就凭你从来没懂过他想要什么!”郭城宇在一旁忍不住开口,憋了许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你那不是爱,是把他当成私人物品!池骋受够了,你也该放过他了!”
汪硕被怼得说不出话,眼眶瞬间红了,却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看向池骋,眼神里满是哀求:“我可以改,以后不闹了,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了,别分手好不好?”
池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有半分动摇,只有一丝释然:“没必要了。我们之间早就没了感情,只剩互相消耗。你值得更好的,但不是我。”
汪朕看着弟弟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他知道池骋说得对。他站起身,拍了拍汪硕的肩膀:“别闹了,我们走。”
汪硕还想说什么,却被哥哥眼神里的坚定堵住了话头。他知道,这次是真的输了。他死死盯着池骋,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转身跟着汪朕走出了包间。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池骋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郭城宇在一旁吐槽:“总算把这烂摊子解决了,不过你小子也够狠的,没看见汪硕那眼神,跟要吃了你似的。”
池骋没接话,拿出手机点开和吴所畏的聊天框,手指敲了又删,最终只发了一句:“事办完了,马上去找你。”
他没注意到,汪家兄弟走出帝豪会所时,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躲在角落指指点点:“刚才那个是不是池少?我看见他抱着个少年进来,长得挺白……”
汪硕恰好听到这句话,脚步陡然顿住。他猛地转头看向那几个男人,眼神里瞬间燃起怒火,却被汪朕死死按住肩膀。
“别惹事。”汪朕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
汪硕咬着牙,看着那几个男人嬉笑着离开,心里像憋着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疼。他知道,池骋怀里的那个男生,一定是让他分手的原因。这个传言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他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