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刚接到池骋的电话,指尖就猛地攥紧手机。那声音里的颤抖与无助,是他认识池骋这么多年从未听过的——像被狂风骤雨打落的孤舟,连最后的支撑都摇摇欲坠。“李旺!”他对着电话那头吼道,“立刻查汪硕和强子的行踪,每分每秒都别放过!调出附近所有监控,我要吴其穹出事的全部细节!”
挂了电话,郭城宇抓起车钥匙就往医院冲。一路闯着红灯,脑海里全是池骋那句带着哭腔的“畏畏出事了”,心脏跟着揪成一团。急诊楼前,他刚下车就看见抢救室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池骋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背靠着墙壁,头发凌乱得像揉过的草,往日挺拔的脊梁弯得厉害,双手死死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盯着亮着红灯的门,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池子。”郭城宇蹲下身轻唤。
池骋缓缓抬眼,眼底布满血丝,胡茬冒出青黑,凌厉全然不见,只剩浓重的疲惫与恐慌。“郭子,”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是我没保护好他,上辈子他就受了那么多苦,这辈子我明明答应过要护着他……”话没说完,喉结剧烈滚动,泪水终于砸在地上。
郭城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到嘴边的安慰咽了回去。此刻任何话语都显苍白,他只能陪着池骋坐在地上,任由时间在抢救室的红灯下缓慢流逝。走廊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两人心上,直到那盏刺眼的红灯终于熄灭。
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池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医生!他怎么样?”
“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医生的话让池骋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差点跌坐在地,“但左侧肋骨断了一根,左腿胫骨骨折,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长期卧床休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谢谢医生,谢谢……”池骋反复念叨着,看着被推出来的吴所畏——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睫安静垂着,呼吸轻得几乎看不见。他想去碰又不敢碰,只能跟着病床一路走到病房,指尖轻轻搭在吴所畏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脏阵阵抽痛。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池骋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郭城宇买来的粥和水,他一口未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吴所畏,偶尔伸手替他掖掖被角,指尖拂过少年苍白的脸颊时,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池子,你吃点东西吧,不然等吴所畏醒了,你垮了怎么照顾他?”郭城宇把热好的粥递到他面前。
池骋摇摇头,声音沙哑:“我不饿,他不醒,我吃不下。”
郭城宇还想劝,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池父池母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两人一进门就看见儿子眼下的乌青和满是胡茬的脸,再看看病床上躺着的少年,瞬间明白了一切。池母红着眼眶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池骋的后背:“傻孩子,怎么把自己熬成这样?”
池远端看着儿子紧握着少年的手,那眼神里的珍视与痛惜,比任何解释都更有说服力。他叹了口气,走到病床边,看着吴所畏苍白的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孩子受苦了,等你好起来,叔叔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池骋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池母握住他的手,眼眶泛红:“爸妈不是老顽固,只要你喜欢,只要他对你好,这就够了。以前是爸妈想岔了,以后我们一起照顾他。”
池骋的喉咙瞬间哽咽,积压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他用力点了点头,泪水无声滑落。
第三天中午,病床上终于传来细微的动静。吴所畏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畏畏!”池骋立刻凑过去,声音里满是狂喜与急切,“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吴所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视线落在池骋脸上,愣了几秒,随即轻声问:“你是谁?”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池骋头上,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失忆了?还是这辈子的他根本没有重生?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难道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幻觉?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踉跄着起身,声音发颤:“我去找医生!”
“哎,等等!”吴所畏急忙伸出没受伤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急什么?我那个高大帅气的老公呢?怎么变成满脸胡茬的大叔了?”
池骋猛地顿住,僵硬地转过头。吴所畏正憋着笑,眼里的碎光熟悉得让他心口一暖。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又气又笑地握住少年的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吓死我了。”
“谁让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吴所畏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语气带着心疼,“去洗洗吧,我等你。”
池骋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卫生间。冷水扑在脸上,他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眶却依旧滚烫。收拾好自己,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病房。
刚进门,就看见郭城宇拎着保温桶走进来,扬了扬手里的桶:“听说吴所畏醒了,特意煲的排骨汤,补补身子。”
池骋接过保温桶,小心翼翼地盛出一碗,吹凉后舀起一勺递到吴所畏嘴边。少年张了张嘴,乖乖咽下,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郭城宇在一旁看得咋舌,悄悄拿出手机又拍了一张——向来不可一世的池大少,此刻正半跪在病床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喂汤的动作虔诚又小心。
一碗汤喝完,吴所畏轻轻拉了拉池骋的衣角,声音软软的:“池骋,我想让你抱抱我。”
池骋的心瞬间揪紧,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俯身,手臂轻轻环住少年的后背,动作轻得像抱着一片羽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单薄的肩膀,还有身下传来的轻微起伏,每一寸触感都让他无比珍视。
“对不起,畏畏,对不起……”他把脸埋在少年的颈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是我没保护好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吴所畏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大孩子:“我知道的,池骋,我相信你。”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温暖得驱散了所有阴霾。郭城宇悄悄退了出去,关上病房门的瞬间,他拿出手机给李旺发消息:“查清楚汪硕做的一切,这次绝不能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