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宅落地窗的纱帘,在地毯上织出细碎的光斑时,吴所畏是在池骋怀里蹭醒的。男人的手臂像暖炉似的环着他的腰,掌心还贴在他小腹上。“醒了?”池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巴在他发顶蹭了蹭,指尖轻轻捏了捏他腰侧的软肉,“外面好像有动静,要不要起来看看?”
吴所畏揉着眼睛坐起身,果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两人套上昨天的浅灰色情侣大衣,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池远端穿着运动服,在庭院的空地上打太极。老爷子脊背挺得笔直,动作缓慢却有力,晨光落在他银白的发梢上,竟透着几分闲适。
“叔叔,早上好!”吴所畏眼睛一亮,轻手轻脚跑下楼,凑到池远端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抬手划圈,“您这太极打得也太标准了,能不能教教我?我妈说我总弯腰驼背,练这个肯定管用!”
池远端被他这副积极的模样逗笑,放缓动作耐心指导:“抬手时要沉肩,腰别塌,像这样……对,慢慢来。”吴所畏学得认真,虽然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却没半点不耐烦,还时不时抬头问“这样对不对”,惹得池远端眉开眼笑,连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不少。
池骋靠在门框上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上辈子池父总是板着脸,父子俩连好好说话都难,如今却能因为吴所畏的几句撒娇,露出这样温和的神情。他走上前,伸手替吴所畏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围巾:“别光顾着学,小心冻着。”
“我不冷!”吴所畏摆摆手,又跟着池远端打了两个动作,才被池母的声音唤回,“畏畏,池骋,快来吃早饭!我熬了你们爱吃的粥,还蒸了豆沙包。”
早餐桌上,池母不停给吴所畏夹菜,豆沙包堆了小半碗:“多吃点,上午家里要来人,怕是要忙一阵。”吴所畏咬着豆沙包,眼睛亮闪闪的:“是有亲戚来拜年吗?我要不要帮忙准备茶水?”池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用你忙,坐着就行。”
刚收拾完餐桌,院门外就传来汽车引擎声。池骋的二叔、三叔和姑姑带着家人陆续进来,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寒暄声瞬间填满了客厅。二叔的目光扫过吴所畏,皱着眉问:“这孩子是谁啊?没见过啊。”
池母拉过吴所畏,语气自然:“这是畏畏,吴所畏,小骋的对象。”
这话一出,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三婶上下打量着吴所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对象?小骋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家条件摆这儿,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到时候被人图了家产都不知道。”姑姑也跟着附和:“就是,男的和男的谈恋爱哪有靠谱的?过两年新鲜劲过了,还不是说散就散?”
吴所畏攥紧了池骋的衣角,指尖泛白却没吭声——他早料到会有闲言碎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直接。没等池骋开口反驳,池远端突然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沉得带着威严:“我看你们是管得太宽了。”
老爷子站起身,走到吴所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畏这孩子懂事又贴心,池骋跟他在一起后,比以前稳重多了。我们做长辈的,只要孩子过得开心,性别算什么?再说,我们池家还没落魄到要靠联姻撑场面的地步,谁也别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
二叔三叔和姑姑被怼得脸色发青,却不敢反驳——池远端在家向来说一不二,而且他们这些年就靠着大哥过富贵日子呢。如今摆明了维护吴所畏,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吴所畏看着池父坚定的背影,心里暖得发颤,悄悄抬头对池骋弯了弯眼,像只被护着的小兽。
中午的家宴格外热闹,却也处处透着虚伪。二叔端着酒杯凑到池远端身边,笑脸上满是奉承:“哥,我家那小子刚毕业,您看能不能安排进集团?不用太好的岗位,随便给个管培生名额就行。”三婶也跟着帮腔:“还有我家姑娘,学的经济,正好能帮小骋搭把手,您看……”姑姑则拉着池母,拐弯抹角要给儿子谋个项目对接的差事。
吴所畏坐在池骋身边,听着这些刻意的讨好,悄悄凑到他耳边,声音软得像:“我知道你以前为什么不喜欢过年了,全是虚头巴脑的事。咱们别吃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喜欢。”
池骋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瞬间松了口气——他正觉得压抑,当即点头,拉着吴所畏起身:“爸,妈,我们有点事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们。”没等众人反应,两人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身后还传来二叔“有什么事比家庭聚餐还重要”的抱怨,却被他们远远抛在脑后。
车子停在人民公园门口时,吴所畏像只雀跃的小雀,拉着池骋往里面冲。公园里满是年味,红灯笼挂得满眼都是,卖糖画的小摊前围满了孩子,吹糖人的师傅手里转出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还有人在空地上搭起戏台,咿咿呀呀的戏曲声裹着笑声飘得老远。
“你看那个!”吴所畏指着糖画摊,眼睛亮闪闪的,“我小时候就爱吃这个,每次考了好成绩,我妈才给我买一条龙的!今天我请你,你要什么造型?”池骋看着他兴奋的模样,笑着点头:“跟你一样,要条龙。”
师傅舀起融化的糖稀,在石板上飞快勾勒,没一会儿两条金灿灿的糖龙就成型了。吴所畏咬了一口,甜意在嘴里散开,忍不住眯起眼:“好吃吧?比你平时吃的进口巧克力还甜!”池骋咬了一口自己的糖龙,果然甜得纯粹,带着小时候的味道。
两人逛到戏台前,吴所畏拉着池骋找了个石阶坐下。台上正演着《龙凤呈祥》,台下的观众看得入迷,时不时鼓掌叫好。吴所畏靠在池骋肩上,跟着哼起不成调的唱词,手指还在他手心里画圈:“以前我妈总带我来看戏,说听戏能静心。你以前肯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没来过。”池骋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以前过年要么应付亲戚,要么被我爸拉去参加酒会,哪有机会来这种地方。”他看着身边笑眼弯弯的少年,突然觉得,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没有虚伪的奉承,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有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看一场热闹的戏,吃一串甜滋滋的糖画,连风里都裹着烟火气的暖。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刚买的烤红薯,热气腾腾的。吴所畏咬了一口红薯,甜糯的口感让他满足地喟叹:“你看,这样多好。以后咱们过年,就来这种地方,或者回老院跟我妈一起包饺子,以后你不喜欢的事都可以不干,有我陪你。”
池骋把剥好的红薯递到他嘴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都听你的。以后的每一个年,咱们都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湖面泛着金色的波光,远处的戏台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吴所畏靠在池骋怀里,手里捧着温热的红薯,心里满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