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季初宁或者李沐白醒着,便能认出,面前这个太医是当初在洛川城那个喜欢研究疑难杂症的太医。
屏风之后,南宫安澜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安和县主身体如何了?”
王佳之身穿淡青色的鹭鸶官服,衣身宽松,带着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坑姐妹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回禀殿下,微臣再次检查过了,安和县主身体的瓷片都已经清理干净,伤口多而杂乱,有两处伤需要好生养着。
一处便是脚心处,差点扎到筋上的一处,该处伤口长而深,另外一处便是心脉之处,庆幸的是,安和县主福大命大,瓷片虽深,但处理的及时,未深入心脉。
且县主受了不晓得惊吓,需要卧床修养一月才可。”
太医院的其他太医看向侃侃而谈的张佳之,一个个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太医院也是分成三派,王佳之属于那种最没有后台的那一派,只喜欢专研医术。
南宫安澜闻言点点头:“嗯,这些日子,安和县主的身体就交由你照顾了。”
“喏!”
看着昏迷不醒、气血亏空的季初宁,南宫安澜又将自己的专属太医指给了季初宁,专门用来照顾季初宁。
本就身体虚弱,熬了一晚上的南宫安澜,眼底青黑一片。
徐瑶光轻轻提醒:“殿下,该上朝了。”
南宫安澜看了她一眼……不让人休息了是吧?
“给本宫告假,就说本宫又病了。”
徐瑶光双手抱拳:“喏!”
南宫安澜:“其他人退下吧!”
众太医:“喏!”
本属于太女的侧殿里。
瓷白色的蜡烛燃了一夜。
象征着皇家威严的丝楠木的千机拔步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外面向来价值千金的蚕丝锦被随意的搭在季初宁的身上。
看着季初宁不似是往日见到那般,带着玩世不恭又锋利邪气的模样,苍白的面容多了一丝脆弱之感。
看着两个人有些相像的侧脸,南宫安澜的内心是无比的复杂的。
若季初宁是自己的嫡亲妹妹,那昭阳呢?
南宫安澜揉着发疼的眉眼,好像落入了外人早已经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最终她深深看了季初宁一眼,轻叹一声,转身离去,轻轻闭上了房门。
金涵、阿紫和王佳之被东宫的侍卫送出宫门,三个人对视一眼,阿紫忽然跪下:“还请金小姐暂时收留阿紫,待主子醒了,阿紫自会找主子说明。”
金涵也清楚,昨日季妹子弄死了张家那个张佳璐,阿紫回去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鉴于不知道阿紫说的是真是假,金涵摆摆手:“行吧,你先跟我回去。”
带回绝杀楼,派人先盯着,等季妹子醒了再说。
王丽之自己背着手,跟金涵和阿紫道别之后,溜达着回家了。
昨夜出来出诊,一晚上没回去,也不知道夫郎孩子在家有没有害怕,她该回去看看的。
而且她手里还有姐姐刚刚塞给她的银子,正好前些日子看上一批好药材,有点囊中羞涩之际。
……
天色尚未明亮,还带着极致的黑,好在天色有几颗闪烁的群星。
冬日天短了很多,虽然说陛下已经将上朝的时辰延后了一个时辰,但天色依旧是灰暗的。
宫廷之中,路两边的灯早就被点燃,宫人们已经开始扫雪了。
金銮殿上。
今日的气氛格外压抑。
在殿前跪了一地大臣,纷纷求陛下做主!
程总管看着不停的释放低气压的南宫婉婷,更是头大如斗。
京兆府尹跪在地上,双眼通红,一脸悲相:“陛下,微臣请求陛下为臣做主啊!我的的女儿死的冤枉啊!”
张鹿文长跪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微臣之女,平白无故死在销魂阁,但凶手却逍遥法外,无法无天!
本该抓起来处以极刑的季初宁,却被太女殿下救走,窝藏起来!微臣不知公道何在!
还请陛下还微臣一个公道!”
京兆府尹心里不断的发苦,她就这么一个嫡长女,就这么折了!
就这么折了!
她内心恨不得将季初宁扒皮抽筋,血债血偿,但面对皇帝之时,她压下心中滔天的怒火,表现的就是一个失去爱女的母亲而已。
南宫婉婷早已经将看完的奏折,随手放在旁边宫女手里拿着的托盘上。
良久,没有言语。
她一个当母亲的,亲耳听见自己最为看重的孩子,好似干了什么愚蠢事,等着她给擦屁股的烦躁感。
连收了兵权,被吾皇勒令在家闭门思过的张鹿莹今早也递了折子,一同参加了早朝。
看着妹妹如此,张鹿莹心中颇为无奈又叹息,心中对季初宁的恨意又越发的浓重了一层。
对于这个外甥女,张鹿莹也是有三分看重的。
京兆府尹跪在地上久久不起,紧接着大理寺卿律明洁也跟着一同跪在。
“陛下,微臣有要事请奏!”
南宫婉婷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准奏。”
“启禀陛下,昨夜微臣亲眼见到季初宁杀了张公子等人,本想缉拿归案但却被太女殿下所阻拦。”
太女又是太女,南宫婉婷甚至在想,她的女儿到底是跟什么犯冲?
向来沉稳大气的安澜,今日被一次一次的参奏。
“陛下,臣有事要奏!”
“臣要奏请陛下,三皇女身为天子子嗣,却在京城开了最大的倌坊——销魂阁!
此乃不忠不孝,无视寒月国律法!若文武百官皆效仿,国不将国!”
“陛下,臣有事启奏!”
……
一本接着一本的奏章,都是在训斥自己最为欣赏的两个女儿,南宫婉婷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
视线方远,看着金銮殿柱子上的盘龙,一时间有些恍惚。
今个儿是怎么了?颠的不成样子了。
向来沉稳大气的安澜,包庇罪犯,不惜得罪一众官员。
素来谦逊好学,热爱姐妹的昭阳,结果是销魂阁背后的祸头子!
不过……销魂阁这么赚钱,昭阳还天天一副跟朕哭穷的模样,这对吗?
还有她们姐妹二人,是不是太过过于目无王法了!
今日五皇女一派的人,心里都美滋滋,表面一副痛心至极的模样,内心巴不得这对亲姐妹狗咬狗。
南宫云杉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南宫婉婷,眼里透着一股灼热:这个位置可只有一个人啊!
南宫婉婷……朕不是瞎子,把你眼里的渴望收一收!
一个个糟心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