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碑灵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痛苦:“然……岁月流逝……传承断续……灵力衰微……直至……数十年前……一场莫名的天地波动……竟导致……炉身……碎裂……封印……已松。”
姚昭宁如遭雷击,猛地看向地上那堆碎片。
原来……这就是她“碎炉之劫”的根源?
但,上次回老家请假时,自己不小心摔碎的那只香炉,竞与眼前地上这些暗沉的碎片隐隐重合。
难道……
这会突然在脑子里变得异常清晰。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瞬间让她浑身冰凉:自己是世代守炉人的后代,那狐仙……难道是嗔恚邪仙?
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地摇头,狐仙大人那般模样,分明像位高高在上、矜贵出尘的世家公子,怎么会和“邪仙”二字沾边?
可这念头一旦生根,便像藤蔓般缠上来,让她心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姚昭宁心里猛地一揪,像被什么狠狠攥住似的。
她猛转过身,目光一下子就撞进了狐仙那双银白色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了往日的慵懒与戏谑,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早已洞悉一切都了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姚昭宁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震惊、恐慌和难以置信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四肢发冷,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如果真是她……她竟然是导致封印松动、邪仙可能破封、自己遭受反噬的……始作俑者?
那守碑灵口中说的“碎炉”,到底指的是什么?难道和她心里想的那只被摔碎的香炉,是同一件事吗?
狐仙大人您当真是那嗔恚邪仙吗?
守碑灵再次传来它的意识:“守炉人一脉……与寂灭炉气运相连……炉碎……则当代或下代守炉人……必遭反噬……灵根炉鼎……近乎破碎……此乃……‘碎炉之劫’之真相……孩子……你并非天生如此……乃是……为我辈职责……承受了这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
姚昭宁心神巨震,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该为自己遇到倒霉事,还是该为自己无意中闯下如此大祸而感到荒谬。
竟是自己当真是一次无心之失?
“那……那现在怎么办?封印松了,那个邪仙会……”
姚昭宁急切地问,不难想象,狐仙大人是那嗔恚邪仙?
“嗔恚邪仙……神魂虽仍受残余封印束缚……但破封……只是时间问题……”守碑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影也更加透明,“短则……数月……长则……一两年……其一旦脱困……汲取如今世间充盈的负面情绪……必将……酿成远胜上古的……浩劫……”
“难道就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吗?”姚昭宁追问道,她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恐怖的存在降临现代社会的场景。
“唯有一法……”守碑灵用尽最后的力量,一字一句地道,“集齐……五路‘仙家真骨’……以其本源之力……融入炉体碎片……方可……重铸‘寂灭炉’……再封邪仙!”
“五路仙家真骨?”姚昭宁茫然。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麒麟……”守碑灵的身影已经开始化作光点消散,“真骨……并非……寻常骸骨……乃是……其血脉后裔中……觉醒本源之力者……陨落后……所遗……力量核心……或……其直系后裔……自愿献出的……一缕……本源精魄……”
它的声音几不可闻:“寻找……不易……但……是唯一……希望……守炉人的……使命……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守碑灵的残影彻底消散,无字碑上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
庙内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吹过破洞的呜咽声。
姚昭宁呆呆地站在原地,信息量过大,让她一时难以消化。
狐仙的身影缓缓凝实,他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地上那堆寂灭炉的碎片,沉声道。
“原来如此……‘嗔恚邪仙’……上古之劫竟要重现。五路仙家真骨……哼,谈何容易。那些存在,早已避世不出,或其血脉散布四方,踪迹难寻,更遑论求得其真骨或本源精魄。”
小灵鼠吓得瑟瑟发抖:“邪……邪仙?听起来好可怕……昭宁姐姐,我们怎么办呀?”
姚昭宁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中缓缓回过神,她看着那堆导致她命运多舛的炉子碎片,又想起守碑灵最后那寄托着所有希望的眼神,以及那邪仙破封后可能带来的生灵涂炭……
她深吸了一口山间冰冷的空气,眼神逐渐由困惑转为坚定。
她没得选。
从她成为“守炉人”,哪怕是倒霉催的、被动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她不小心摔了“碎炉”那一刻起,这就已经不再是她个人的劫数,而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
“狐仙大人,”她转身,看向身旁俊美而强大的仙家,“您……会帮我的,对吗?”
其实,她心里憋了一句话想问——那个嗔恚邪仙,难道就是您吗?
可这话在舌尖转了又转,终究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她不敢问,怕听到的答案,是自己拼尽全力也承担不起的重负,怕那层看似平和的表象被彻底戳破,连最后一点安稳都留不住。
狐仙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心中所想,轻哼一声:“吾既立堂于此,你之事,便是堂口之事。况且,若那邪物出世,世间大乱,吾亦难寻清净。”
他顿了顿,语气里浸着几分无奈,又带着点认了命的坦然:“五路仙家真骨……这事是难,可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总得去试试,总不能……真看着这世道毁了,到时候连个能熬灵韵煲的地方都找不着吧。”
话语里掺着点自嘲似的调侃,冲淡了几分沉重,却也把那份不得不担起的责任,轻轻落进了字里行间。
姚昭宁闻言,心中一暖,也就是说嗔恚邪仙不是他所为,也知道这位傲娇的狐仙大人是答应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