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鼠从姚昭宁的衣领里探出小脑袋,看着自家昭宁姐姐红透的耳根,又看看一脸淡然、脚步稳健的狐仙大人,黑豆眼里充满了茫然。
昭宁姐姐和狐仙大人的感情,好复杂哦。
狐仙不再多言,抱着她,身形如同鬼魅,巧妙地避开监控和偶尔的行人,很快便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区楼下。
直到电梯缓缓上升,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一人一仙一鼠,姚昭宁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退去一些,但心跳依旧有些乱。
她偷偷抬眼,瞄向电梯金属墙壁上模糊的倒影。
狐仙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短发唐装,侧脸轮廓在冷白灯光下完美得不真实。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古装还是现代装束,这位仙尊大人的皮相,实在是……太过祸国殃民了些。
而且,他刚才……是在逗她吗?
那个眼神,那句话……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打断了姚昭宁纷乱的思绪。
狐仙抱着她走出电梯,来到家门口。
他并没有立刻放下她,而是低头看了看怀里依旧有些神游天外,脸颊绯红未完全褪去的女孩,眉梢微挑。
“到了,蠢丫头,莫非还要吾抱你进去不成?”
姚昭宁这才彻底回神,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我……我自己能走!”
她强作镇定,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开门,脸颊又开始发热。
狐仙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无声地勾了勾唇角,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家门。
温暖的灯光,熟悉的环境,终于让姚昭宁有了一种真正回到现实、劫后余生的踏实感。
但同时,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狐仙关上门,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皱了皱眉。
“去休息。”
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你灵识透支过度,九字真言的反噬非同小可,近期不可再妄动灵力,需好生静养。”
姚昭宁也确实到了极限,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在她转身走向卧室前,狐仙忽然又开口,声音放缓了些许:“今日……做得不算太差。”
姚昭宁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
狐仙却已经移开了目光,走向客厅的窗边,只留给她一个清冷的侧影,仿佛刚才那句近乎肯定的话只是她的错觉。
“至少,没丢吾青丘的脸。”
姚昭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有后怕,有疲惫,有获得力量的陌生与沉重,但似乎……也多了一丝微弱的、被认可的暖意。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卧室,将自己摔进了柔软的被褥里,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客厅里,狐仙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金色的眼眸中思绪翻涌。
幽冥站台、玄衣人、寂灭炉、五路仙家真骨……还有身边这个身份特殊、命运多舛,却又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潜力的“小昭宁”。
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但也……更加有趣了。
他抬手,指尖一缕微弱的银光闪过,那身月白唐装再次变回了清贵公子模样。
还是这样……自在些。
经历“幽冥站台”的生死搏杀和强行施展九字真言的后遗症,姚昭宁这一觉睡得极沉,却也极不安稳。
破碎的梦境里,暗红色的天空、漂浮的生魂、玄衣人怨毒的眼神、以及那撕裂灵魂般的痛楚交替出现。
让她几次在梦中惊悸,又被沉重的疲惫拖回黑暗。
偶尔,梦境里也会闪过一道银白的身影,和一句低沉戏谑的“被吾迷住了?”
让她心跳失序,分不清是噩梦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清晨略显刺眼的阳光顽强地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她眼皮上投下斑驳的光晕,她才勉强从那片混乱的梦魇泥沼中挣脱出来。
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被钝器反复敲打过,太阳穴突突直跳,四肢百骸都泛着深沉的酸软无力,比连续高强度拍三天夜戏还要累上十倍。
灵识透支的滋味,如同整个人被掏空后又塞回了棉花,虚浮而钝痛。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眼前飞舞的金星才渐渐散去。
喉咙干得发紧,她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这才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踉跄着,几乎是扶着墙挪进了卫生间。
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刺骨的清明。
但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依旧苍白憔悴得吓人,眼下带着浓重得如同烟熏妆般的青黑,眼神涣散,嘴唇也失了血色,活脱脱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唉……”
姚昭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这比连熬三个大夜还惨……”
她拿起牙刷,挤上牙膏,有些机械地开始刷牙。
薄荷的清凉暂时刺激了一下麻木的感官,但脑子依旧像是塞了一团浆糊,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晚的惊险片段。
狐仙撕裂空间时那决绝而强大的身影,玄衣人最后那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咆哮,九字真言施展时灵魂仿佛被撕裂又重组的极致痛苦。
还有,意识模糊间,那个抱着她的,坚实而冰冷的怀抱,靠近耳畔的低语,以及那瞬间改换的,俊美得令人屏息的现代样貌。
“咳咳!
”想到那个画面,姚昭宁被牙膏沫呛了一下,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用力漱口,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让人心慌意乱的念头连同嘴里的泡沫一起冲走。
“肯定是太虚弱出现幻觉了……”她小声嘟囔着给自己洗脑。
她抬起头,想看看冷水有没有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面前那面光洁的镜子,
就在这一瞬。
镜子里,是她自己的,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嘴角忽然极其诡异地、完全违背她本人意志地向上咧开,露出了一个冰冷、僵硬、充满了赤裸恶意与嘲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