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的弧度极大,几乎扯到了耳根,眼神也变得空洞而邪佞。
瞳孔深处仿佛有黑雾旋转,正直勾勾地、带着某种贪婪的意味,“看”着镜子外真实的她。
姚昭宁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刷牙的动作猛地僵住,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让她头皮瞬间炸开。
那不是她!
绝对不是她!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镜中“人影”散发出的。
与昨晚那“魂域”同源的、阴冷污秽令人作呕的气息,正透过镜面,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那个“自己”露出如此骇人的表情。
就在姚昭宁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击溃的刹那。
“放肆!”
一声清冷如冰碎,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低叱,如同惊雷般在她身后炸响!
紧接着,一道凝练至极、快如闪电的银白色法力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细微尖啸,擦着姚昭宁的耳际发丝。
“嗖”地一声,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那面镜子。
目标并非镜面本身,而是镜中那个正在扭曲、仿佛要挣脱出来的诡异“人不似人影”
“啪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最上等的琉璃被瞬间击碎般的声响,在安静的卫生间里格外刺耳。
镜子里那个保持着极致诡异笑容的“姚昭宁”?
在被那道蕴含破邪之力的银光击中的瞬间,脸上那嘲弄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露出了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它似乎想挣扎,想尖叫,但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整个“影像”就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玻璃般。
寸寸龟裂,化作无数闪烁着邪光的碎片,然后在一阵无声却仿佛能刺痛灵魂的尖啸中,彻底湮灭,消失无踪。
镜面微微震荡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重新清晰地、正常地映照出姚昭宁那张吓得毫无血色,惊魂未定,瞳孔还在微微颤抖的脸。
姚昭宁猛地回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只见狐仙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卫生间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唐装,身姿挺拔如松,银色的短发在从客厅透进来的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俊美无俦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能冻伤人的寒霜,那双银白的眼眸中锐利的杀意尚未完全退去,
正冷冷地盯着那面已经恢复正常的镜子,仿佛要将任何残留的污秽都彻底冻结。
他修长如玉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还萦绕着一丝未曾完全散去的,如同电弧般跳跃的银白法力余晖。
“狐……狐仙大人……”
姚昭宁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手里的牙刷“哐当”一声掉进了洗手池,溅起些许水花。
她腿一软,全身脱力,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幸好及时用尽最后力气扶住了冰凉的洗手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刚才那一幕,虽然极其短暂,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却比昨晚直面玄衣人、身处能量风暴中心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源自最日常,最私密空间,源于自身形象被窥视、被篡改、被邪恶占据的深层恐惧。
仿佛最基础的安全感被彻底击碎。
“没用的东西。”
狐仙收回手,负于身后,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但当他那双金色的眼眸扫过姚昭宁吓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微微哆嗦的小脸时。
那冰封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缓和。
“区区一道残留的‘窥影咒’,依附水镜之媒介,便能将你吓成这般魂不附体的模样。昨日面对那邪修时,强行施展九字真言的那点胆色,莫非是透支完了?”
“窥……窥影咒?”
姚昭宁惊魂未定,呼吸急促,紧紧抓着洗手台边缘,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看向狐仙,寻求一个能让她安心的解释。
“嗯。”
狐仙走上前,步履无声,他伸出食指,在那光滑冰凉依旧的镜面上,距离表面毫厘之处轻轻一点。
只见一缕极其微弱的、如同发丝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气,被迫从镜面深处渗透出来,挣扎扭动了一下。
随即被他指尖骤然亮起的、更纯粹的银光如同烈日融雪般,瞬间净化,消散于无形。
“昨夜那藏头露尾的鼠辈虽已形神俱灭,但背后之人修炼的邪势力还存在,尤其是针对你这位身负‘碎炉’之劫,又意外承载了吾青丘传承的‘特殊存在’,难免会像黑暗中吸引飞蛾的灯火,引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暗中窥伺。
“这‘窥影咒’术法本身算不得高明,低级得很,但胜在隐蔽阴毒,极易依附于你日常频繁接触之物,尤其是水镜这类易通灵媒介。”
“不仅能窥探你的虚实状态,甚至……在你不备时,试图影响、侵蚀你的心神。”
他瞥了一眼姚昭宁那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语气平淡却字字惊心。
“你如今灵识虚弱,气血两亏,神魂不稳,正是此类阴邪咒术最容易趁虚而入、放大其效果的时候。它今日能对你诡笑,他日未必不能借你之手,做出些你无法控制之事。”
姚昭宁听得后背冷汗涔涔,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再次加速。
这意味着,她连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家里,进行最日常的洗漱,都可能处在被无形眼睛监视、甚至被诡异力量攻击的危险之下?
这种无所不在、防不胜防的威胁,比正面战斗更让人心生寒意。
“那……那怎么办?”
她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惶恐,“难道以后连镜子都不能照了吗?”
“慌什么。”
狐仙冷哼一声,那神态仿佛在说“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有吾在此坐镇,此等微末伎俩,也敢班门弄斧,实乃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