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先一步,虚浮着飘出了车厢,银发白衣在这片灰败死寂的背景中,显得格外耀眼而突兀,仿佛绝望黑暗中唯一的一盏明灯,又像是闯入冥战的不速之客。
姚昭宁看着门外那令人心悸的景象,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姚昭宁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刚才站台上那几个年轻人的闲聊,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这趟末班车,真的会吞噬乘客。
而他们,已经成为了这趟诡异列车上的“猎物”之一。
只是,姚昭宁并未真的消失。与其他乘客不同,她身边有位真仙在侧——量他们不敢放肆。
那未知的“幽冥站台”,姚昭宁在惊恐之余,也紧紧抓住了狐仙这唯一的依靠,准备面对前方那深不可测的诡异与危险。
也许那三个年轻人闲聊时提到的“回来的人精神恍惚”,也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里,让她对即将抵达的“幽冥站台”更加忌惮。
她再次用力握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借着那一点微弱的痛感和狐仙的背影带来的勇气,狠狠地一咬下唇,迈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腿,踏出了车厢。
当她双脚踏上那冰冷、粗糙、布满灰尘和不明粘腻感的站台地面时,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与此同时,身后的地铁列车发出一声诡异的、如同垂死之人最后叹息般的冗长声响。
车门迅速而无声地关闭,随即,那庞大的车体就像是融化的蜡像一般。
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后方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与雾气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剩下他们一人、一仙、一鼠,孤零零地站在了这个未知的、死气沉沉的、充满了无尽诡异气息的“幽冥站台”上。
成为了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活物”。
前方的雾气缓缓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窥伺,等待着他们的踏入。
当姚昭宁的双脚彻底踏上那冰冷、布满污秽的“幽冥站台”时,一股难以形容的窒息感瞬间包裹了她。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阴冷仿佛拥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
身后的地铁早已消失无踪,退路已断。
眼前的灰败雾气如同活物般缓缓翻滚,隐约的哭泣声和扭曲黑影在其中蠕动,令人头皮发麻。
站台前方,一块歪斜断裂、仿佛被岁月和某种力量侵蚀得残破不堪的石碑矗立着,上面刻着四个狰狞扭曲、仿佛用鲜血书写后又干涸发黑的大字——幽冥站台。
那字迹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怨毒与不祥。
“哼,装神弄鬼,徒有其表。”
狐仙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甚至没有多看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和雾气一眼,金色的眼眸直接锁定了那块刻着字的石碑。
只见他抬起右手,五指修长如玉,指尖骤然凝聚起一点极其耀眼,仿佛能撕裂一切虚妄的银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与锐利。
“破。”
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随即,那凝聚着恐怖力量的指尖,对着“幽冥站台”石碑前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猛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并非完全物理性质,更带着一种空间法则被强行扭曲、扯断的诡异质感!
姚昭宁惊恐地看到,狐仙指尖划过的地方,空间像是变成了一张脆弱的纸,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不规则的口子。
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如同电弧般的银白与漆黑交织的光芒。
内部是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幽暗,仿佛通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更加危险的维度。
剧烈的能量乱流从裂缝中涌出,吹得狐仙银发狂舞,衣袂猎猎作响,连站台上那浓稠的灰雾都被搅动得翻腾不息。
“走!”
狐仙没有丝毫犹豫,在那空间裂缝尚未稳定。
周围雾气中的黑影发出惊恐尖啸扑来的瞬间,他猛地回身,洁白而有力的手指精准地抓住了姚昭宁的手腕。
他的手掌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力量。
姚昭宁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传来,整个人便被狐仙带着。
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向了那道散发着不祥与未知的空间裂缝。
“啊!”
失重感与穿越空间壁垒带来的强烈眩晕让姚昭宁忍不住惊呼出声,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
只觉得周围光影疯狂扭曲变幻,耳边是空间乱流呼啸的尖锐噪音。
这感觉似乎只持续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
当她感觉双脚再次触碰到“实地”,眩晕感逐渐消退时,才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骤缩。
这里不再是那个灰雾弥漫的破败站台,而是一个更加诡异、更加超乎想象的空间。
天空是暗沉压抑的、如同凝固的血液般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浑浊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勉强照亮着下方。
她们正站在一片荒芜的、布满黑色砂砾的土地上。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上空。
只见暗红色的天幕下,竟然漂浮着十几个人。
他们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吊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身体软绵绵地垂着。
如同提线木偶,毫无生气地悬浮在那里,随着不知来源的微弱气流缓缓晃动。
姚昭宁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刚才在地铁车厢里消失的那对低声议论传闻的女孩,那个不以为然的男孩,戴着耳机的年轻男子,职业装女人以及打瞌睡的中年男人,一个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打扮各异,显然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被弄到这里来的。
“是……是所有人……”
姚昭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仰着头,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