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空间撕扯感并未持续太久,或者说,在那极致的混乱与痛苦中,时间已然失去了意义。
当林凡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艰难挣脱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充斥在每一寸空间中的、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龙煞之气。这煞气远比坠龙渊外更加精纯、古老,也更加的……悲怆与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背负着万古的哀伤。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块般的大地上。地面并非泥土,而是某种细密坚实的颗粒,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天空是一片永恒的暗红,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缓缓流动的血色云层,投下昏暗的光线。
周围散落着巨大的、难以想象的骸骨。有蜿蜒如山脉的肋骨,有断裂的、依旧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指爪,有如同小山般的颅骨空洞地望向天空……这些骸骨大多呈现暗金或玉白之色,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残留着令人心颤的威压。这里,就是真正的龙陨之地!一片埋葬了不止一头真龙的远古坟场!
“咳咳……”林凡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觉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丹田和血核所在之处,传来阵阵空虚与撕裂感。强行引爆三源之力作为“祭品”,虽然最后关头他取巧将部分力量混入,但消耗依旧巨大得难以想象,几乎伤及根本。
他连忙内视己身。丹田内,九滴暗金色的液态真元光芒黯淡,体积也缩小了不少。胸膛血核中,三千滴龙煞真血更是消耗过半,剩下的也显得萎靡不振。唯有核心处那缕源初火种,虽然也消耗了大量本源,显得微弱,但其本质极高,依旧顽强地燃烧着,如同风中烛火,却蕴含着不灭的生机。
【警告!宿主处于极度虚弱状态!】
【真元损耗超过60%,龙煞真血损耗超过55%,源初火种本源受损。】
【肉身多处经脉受损,恢复缓慢。】
【检测到环境存在超高浓度龙煞之气,与宿主同源,可加速气血恢复。】
【进化点:】
【积分:】
情况糟糕,但还没有到绝境。至少,他还活着,而且这龙陨之地的环境,似乎对他恢复龙煞真血大有裨益。
他立刻挣扎着盘膝坐起,不顾周围诡异的环境,开始全力运转《九转霸体诀》和筑基功法。周围的龙煞之气受到牵引,如同找到了归宿,开始缓缓向他汇聚,通过皮肤渗入体内,滋养着干涸的血核和受损的经脉。那丝丝缕缕的精纯煞气,比他之前吸收的任何龙煞都更加高阶,效果显着。
然而,他刚刚入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心中警兆忽生!
三股熟悉而又充满敌意的气息,正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快速逼近!
是寻龙会那三人!他们也被卷进来了,而且看样子状态比他好得多!
林凡立刻中断修炼,强提一口气,身形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掠到附近一块巨大的、如同脊椎般的骸骨后方,收敛所有气息,屏息凝神。
很快,三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老乞丐(或许此刻该叫他墨老)脸色略显苍白,气息也有些起伏,显然在刚才的空间乱流中也受了些震荡,但并无大碍。银符的面具上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黑袍也有些破损,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似乎在这里受到了强烈干扰。最狼狈的是石魁,他半边身子的衣服都被撕裂,露出青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血痕,显然在空间撕扯中吃了不小的亏,此刻正骂骂咧咧。
“妈的!那小子真是个疯子!差点把我们都坑死在这里!”石魁喘着粗气,巨斧杵在地上。
“他引爆了自身本源,就算没死,现在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了。”银符冰冷的声音响起,他不断调整着罗盘,“当务之急是确定我们所在的位置,以及找到真正的‘龙魂核心’所在。这里的龙煞干扰太强,罗盘只能指明大致方向。”
墨老目光阴鸷地扫视着周围无边无际的龙骸,沉声道:“那小子也必须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气血和火种本源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可能还有用!而且……他身上的秘密,恐怕不止于此。”
“分头找!他肯定跑不远!”石魁提起巨斧,就要行动。
“不,一起行动。”墨老否决道,“此地诡异,龙威残留之中夹杂着不散的怨念和残魂,单独行动危险太大。他一个重伤垂死之人,又能逃到哪里去?我们先顺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走,沿途留意便是。”
三人商议既定,便朝着一个方向(恰好与林凡藏身之处呈一定夹角)谨慎地探索而去。
林凡躲在骸骨之后,直到三人的气息彻底远去,才缓缓松了口气。还好他们判断自己重伤无力远遁,选择了先探索核心区域。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他们发现异常或者折返,自己依旧危险。
“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林凡眼神坚定。他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战力,并且找到离开这里或者足以自保的方法。
他继续吸收龙煞之气疗伤,同时仔细观察着这片龙陨之地。除了无边骸骨,远处似乎还有一些残破的建筑遗迹轮廓,风格古朴蛮荒,不似人族所建。空气中除了龙煞,还飘荡着极其微弱的、其他属性的能量波动,有些让他体内的源初火种产生细微感应。
他决定朝着与寻龙会三人相反,同时又隐隐吸引源初火种感应的方向移动。那里或许有对他恢复火种本源有益的东西。
他如同最谨慎的猎手,借助巨大龙骸的掩护,在昏暗的光线下悄无声息地穿行。沿途,他看到了更多震撼的景象:被巨力斩断的龙角,插着残破青铜长矛的鳞甲,甚至有一处地面,残留着一片直径数十丈的、焦黑结晶化的区域,其中散发着令他都感到心悸的毁灭性能量残留,仿佛曾有一种恐怖的火焰在此灼烧过万物。
随着深入,龙煞之气越发浓郁精纯,甚至开始主动向他体内钻入。他的龙煞真血恢复速度加快,但与此同时也感到一股沉重悲怆的意志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耳畔仿佛回响着巨龙临死前的怒吼与哀鸣。他必须紧守灵台,才能不被这股万古的怨念侵蚀同化。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完整的、由暗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残破殿堂。殿堂大半已经坍塌,仅存的几根巨柱上也布满了裂痕。吸引林凡源初火种的微弱的灼热波动,正是从这殿堂深处传来。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从一处倒塌的墙壁缺口向内望去。
殿堂内部空间广阔,同样散落着巨大的龙骸,但在最深处,却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并非想象中龙族的宝藏,而是……一具相对“娇小”的、盘踞着的、通体骨骼呈现出一种奇异暗金色的龙骸!
这具龙骸只有十余丈长(相对于其他动辄百丈千丈的龙骸而言),骨骼保存得相对完整,尤其是那头颅,即便只剩下骨骼,依旧给人一种威严神圣之感。而在它的头颅前方,也就是高台的中心,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明灭变幻的暗金色火焰!
这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一股极致的威严与……纯净的龙魂本源气息!它仿佛是从这具特殊龙骸的头颅内提炼而出,是它一身龙魂与某种本源力量凝聚的结晶!
“龙魂精粹?!不对……似乎还融合了别的东西……”林凡瞳孔收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龙煞真血对这暗金火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望,而源初火种则对这火焰中蕴含的那一丝“别的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很可能是一场天大的机缘!若能炼化这团火焰,他的龙煞真血必将产生质的飞跃,甚至可能补全源初火种的某种缺损!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那高台周围,空间隐隐扭曲,显然布有强大的禁制。而且,那具暗金龙骸给他的感觉,远比周围其他龙骸更加危险,仿佛并未完全“死去”。
就在林凡全神贯注地观察高台时,他怀中的那张皮质地图碎片,竟然再次微微发热!
他心中一动,取出地图。只见地图上那个代表“龙陨之地”核心的图案,此刻正散发着微光,与高台上那团暗金火焰的明灭节奏隐隐同步!而在地图碎片边缘,又浮现出一行新的、更加细小的殄文,旁边竟然还有一行月无痕留下的、熟悉的字迹注解:
“‘不灭龙焱’,龙魂与源初火种碎片共鸣所化。欲取之,需经受‘龙魂拷问’。——此物,或可助你完成‘三源’第一次真正融合。”
月无痕!他(她)连这里都能算到?!这地图竟然还是动态的,会根据环境变化显示新信息?!
林凡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月无痕的布局和能力,简直深不可测!
“龙魂拷问”……听起来就绝非易事。而且,寻龙会的人随时可能找来。
就在他权衡利弊,犹豫是否冒险尝试时,他身后的殿堂入口处,突然传来了石魁那粗豪而充满惊喜的声音:
“老大!银符!快过来!我找到好东西了!这里有一团……好精纯的龙魂火焰!”
糟糕!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林凡瞬间将地图收起,身形如同鬼魅般缩回到断墙后的阴影中,心沉到了谷底。
墨老和银符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入口,两人看到高台上的暗金火焰,眼中也爆发出难以抑制的贪婪。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这才是真正的‘龙魂核心’!有了它,会主的计划就能大大提前!”石魁狂笑着,就要冲向高台。
“蠢货!站住!”墨老厉声喝止,目光凝重地扫过高台周围扭曲的空间,“此地必有禁制!银符,看你的了!”
银符没有说话,手中罗盘急速旋转,双目泛起银光,开始仔细探查高台周围的禁制波动。
林凡躲在暗处,看着近在咫尺的机缘和虎视眈眈的强敌,知道必须做出决断了。
是趁他们破解禁制时悄然退走,还是……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