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又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刺痛驱散。林凡在无尽的疲惫与剧痛中挣扎着,试图重新掌控意识的缰绳。
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每一块肌肉、每一段经脉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是过度透支、本源损耗、以及内外创伤叠加的结果。混沌金丹如同风中残烛,光芒黯淡,在丹田中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左手逆鳞纹身传来持续的、仿佛灼烧骨髓般的痛感,那是强行催动“遁虚”后的反噬。唯有刚刚收入储物戒的“寂魂之泪”,隔着空间传来一丝冰凉、安抚灵魂的奇异波动,勉强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警告!宿主处于深度重伤状态!濒临昏迷!】
【混沌金丹本源受损,境界不稳!】
【肉身崩溃度38%,经脉损毁度41%,灵魂中度受创(寂魂之泪持续稳定中)。】
【建议:立即停止一切活动,全力疗伤!】
【进化点:】
【积分:】
系统冰冷而急促的提示在模糊的意识边缘回荡。林凡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疗伤,否则光是伤势恶化就足以要了他的命。但眼下身处这诡异的魂寂幽谷深处,周围灰雾弥漫,危机四伏,哪里是安全之地?
他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前方——那座由苍白骨骼搭建而成的残破祭坛,以及祭坛上那个布满灰尘、却散发着莫名熟悉气息的青铜盒子。
月无痕……又是他?
林凡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愤怒?被一步步引导至此的憋屈?还是……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揭开真相的渴望?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一块冰冷的、布满孔洞的灰白色岩石后,迅速取出几颗疗伤和恢复灵力的高阶丹药服下。这些丹药大多得自之前的战利品,药力霸道,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丹药入腹,化作暖流与刺痛交织的洪流,冲向四肢百骸。林凡紧咬牙关,全力运转《九转霸体诀》和混沌金丹的残余力量,引导药力修复肉身,稳固金丹。寂魂之泪的冰凉气息也主动渗入他的识海,抚慰着受创的灵魂,带来一丝难得的清明。
时间在痛苦与恢复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凡终于暂时压下了伤势的恶化,恢复了些许行动力时,他缓缓站起身,走向那座祭坛。
祭坛并不高大,由各种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苍白骨骼垒砌而成,有些骨骼上还残留着暗淡的符文痕迹,风格古老而邪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与檀香混合的怪异气味,与魂寂幽谷整体的氛围一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祭坛中央的青铜盒子上。
盒子约莫尺许见方,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依旧能看出其古朴简约的造型,与他在地宫得到的那个一模一样。盒盖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中央一个凹陷的、与逆鳞纹身形状有几分相似的锁孔。
林凡沉默片刻,伸出左手,将手背的逆鳞纹身,对准了那个锁孔。
没有金光大作,没有机关响动。就在逆鳞纹身接触到锁孔的刹那,一股微弱的、同源般的共鸣传来。盒盖无声无息地向上弹开一条缝隙。
林凡深吸一口气,带着十二分的警惕,缓缓掀开了盒盖。
盒内没有机关,没有宝物光华。只有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枚鸡蛋大小、通体漆黑、内部仿佛有星云缓缓旋转的……种子?它静静躺在柔软的黑色丝绒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散发,却给人一种沉重、古老、仿佛承载着万物起源与终结的奇异感觉。
右边,则是一枚晶莹剔透、内部封印着一缕银色光华的玉简。这玉简的材质和样式,与月无痕之前给予的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精致,那缕银色光华也并非月华,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高渺的……信息流?
林凡首先拿起那枚玉简。灵识小心探入。
没有地图,没有功法。只有一段冗长的、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传递而来的信息流,直接涌入他的脑海。信息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破碎的画面、一段段晦涩的意念、以及月无痕那熟悉的、此刻却充满疲惫与沧桑的声音注解:
“若你看到此讯,说明你已集齐三源遗物,抵达‘魂寂幽谷’核心,并再次于绝境中存活……你的成长,再一次超出了‘计算’。”
画面闪现:一片无边无际、色彩混沌的浩瀚“海洋”(源海?),中央悬浮着三颗巨大的“星辰”(力、灵、变?),星辰光芒交织,维持着某种平衡。忽然间,“海洋”沸腾,无尽的“劫波”席卷,三颗星辰崩碎、飞溅……
“此乃‘源海之劫’的起因碎片……非天灾,乃‘人’祸。有至强者妄图吞噬源海,超脱一切,引动了沉寂的‘归墟意志’……”
画面切换:无数强大到难以想象的身影在“劫波”中陨落、哀嚎。其中三道格外清晰的身影,在星辰崩碎时,各自攫取了一块最大的核心碎片,然后以莫大神通,将其炼化、隐藏、传承……
“他们,便是‘三源尊者’。力之尊者,锻体称雄,化核心为‘无名石碑’道韵,留待有缘。灵之尊者,御气通神,化核心为‘灵源之核’,藏于宗门遗迹。变之尊者……精通造化与神魂,其核心一分为二,一为‘逆鳞’,掌物质与能量之变;一为‘寂魂之泪’,掌神魂与轮回之变。”
画面中,那攫取“变”之核心的身影似乎格外模糊,行动也透着几分诡异与……挣扎?
“三尊者本意,是留下火种,待后世出现能融合三源、重定秩序的‘继承者’,再启源海,对抗‘归墟’……然,劫后岁月,人心易变。他们的传承者、觊觎者、乃至当初劫难的幸存者与推动者,各自衍生出不同的势力与图谋。”
画面快速闪过:黑袍的“影”组织在黑暗殿堂中祭祀;神秘的“寻龙会”在龙族遗迹中挖掘;还有其他一些模糊的势力轮廓……
“‘影’尊,乃当初试图吞噬源海的至强者麾下‘暗影使徒’所化,其目标是以‘圣骸计划’培育完美容器,承载其主复苏的部分意志,再次掌控源种。”
“‘寻龙会’主,疑似与‘力之尊者’的某位堕落传人有关,痴迷于逆转‘龙族’相关的定数与因果,行事偏执而危险。”
“而我……月无痕,或者说,我继承的这份‘空明石’记忆与使命……源自‘变之尊者’最后一位清醒的仆从。我的使命,是寻找并引导真正的‘三源继承者’,确保三源遗物不被滥用,并在合适的时机,助其开启真正的‘源种试炼’。”
信息流在此处微微波动,月无痕的声音带着一丝更深的疲惫:“我引导你,利用你,也将部分希望寄托于你。因为你是罕见的、身负古老‘逆命’血脉,却又能在枷锁下不断打破极限的‘变数’。唯有变数,才有可能在各方势力织就的绝网中,撕开一条生路。”
“盒子里的黑色种子,并非真正的源种,而是‘三源遗物’集齐后,以特定方式(你的混沌金丹、逆鳞为引)激发,所形成的‘源种共鸣信物’。持有它,在‘坠星湖’特定地点、特定时间,辅以足够的能量和你的意志,便可尝试……召唤并开启通往‘源种试炼’的路径。”
“但切记,试炼一旦开启,再无退路。成功,则得三源认可,初步融合源种碎片,获得对抗‘影尊’、‘会主’等存在的力量根基,并得知关于‘枷锁’与‘源海之劫’的更多真相。失败……则成为源种复苏的祭品,魂飞魄散。”
“是否前往‘坠星湖’,何时前往,由你决定。当你做出选择,抵达湖畔时,我自会出现……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玉简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林凡站在原地,久久沉默。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认知。三源尊者的过往,各方势力的来历,月无痕的真实身份与目的,源种试炼的真相……一切都清晰了许多,却又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和更沉重的压力。
他看向盒子中那枚漆黑的“源种信物”。拿起它,入手沉重冰凉,仿佛握住了一小片凝固的星空。它能指引通往更强的道路,也通往更深的危险。
他将信物小心收起。目光再次扫过空荡荡的盒子和残破的祭坛。月无痕选择将如此重要的信息放在这里,显然认为这里是魂寂幽谷中相对安全、且与他(变之尊者仆从传承)有渊源的地方。
暂时,这里或许是疗伤的好地方。
林凡不再犹豫,回到岩石后,布下几个简单的警戒和隐匿禁制,便全力投入疗伤之中。混沌金丹缓慢而坚定地吸收着魂寂幽谷中精纯的魂力(经过寂魂之泪过滤)和残余的丹药之力,修复着损伤。逆鳞纹身也在自我温养。肉身在《九转霸体诀》和新生力量滋养下缓慢愈合。
这一次疗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漫长和艰难。本源损耗非朝夕可补。
就在林凡沉浸在深度疗伤状态,不知外界日月几何时,魂寂幽谷深处,那场由他引发的风暴,却并未停息。
“圣骸工厂”的废墟之上。
巨大的中央培育舱已经彻底炸裂,化为一片燃烧着诡异火焰、流淌着粘稠脓血的焦土。灰烬和几名金丹修士脸色极其难看地站在废墟边缘,他们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势,气息萎靡。
“初代体……彻底暴走,能量核心湮灭,无法回收。”疤痕老者声音干涩,带着恐惧。
“那个闯入者……林凡,带着寂魂之泪逃入了幽谷深处。”另一名金丹修士低声道。
灰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胸前的灰袍破碎,露出下面一道焦黑的、缠绕着寂灭气息的伤口——那是被初代体最后疯狂反扑所伤。他死死盯着幽谷深处翻涌的灰雾。
“启动‘魂网’!搜索整个幽谷!他重伤在身,逃不远!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寂魂之泪和那枚‘钥匙’带回来!”灰烬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另外,立刻将此地情况,尤其是‘林凡可能已集齐三源遗物’的消息,以最高优先级,密报影尊大人!”
“是!”
片刻之后,一道道无形的魂力波动,如同涟漪般从废墟扩散开来,悄无声息地扫向幽谷每一个角落。这是“影”组织在此地经营多年,布下的监视网络。
而在魂寂幽谷的另一端,距离林凡疗伤处并不算太遥远的某个隐蔽洞窟中。
盘膝而坐、周身缠绕着淡淡血煞之气的墨老(寻龙会),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手中一枚不起眼的灰色鳞片正在微微发热,指向某个方向。
“三源共鸣……如此清晰……就在这幽谷深处!”墨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充满了贪婪与激动,“会主寻找多年的‘源种信物’……终于出现了!那个叫林凡的小子,果然拿到了最后一件遗物!”
他豁然起身,不顾自身伤势未愈,化作一道灰色流光,朝着鳞片指引的方向,急射而去。
幽谷深处,疗伤中的林凡对此一无所知。但左手逆鳞纹身,却在此刻,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是预警外敌,而是……对同源“信物”被其他力量强烈窥探、锁定的示警!
林凡猛地从疗伤状态惊醒,眼中寒光四射。
“来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