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灵光的余晖在石窟中缓缓消散,只留下更加浓郁的精纯灵源气息。林凡瘫在池中,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右臂传来的、新旧交织的复杂痛楚——新生组织的麻痒与残留侵蚀的阴冷相互纠缠。他强打精神,内视己身。
右臂的灰败之色已从肩胛骨褪至手腕,手掌部分虽仍显苍白萎靡,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死寂的灰白,指尖甚至能微微颤动。更重要的是,那股如同附骨之疽的“归墟之息”侵蚀感,被净化了大半,剩余的部分被压缩在手掌至指尖的狭小区域,仍在负隅顽抗,但已无法构成致命威胁。新生的血肉经脉虽然脆弱,却在灵源之力的滋养下缓慢而坚定地重塑着。
【“归墟之息”侵蚀清除度:84.3%。右臂机能恢复度:41.5%(持续提升中)。】
【警告:残余侵蚀能量集中于手掌,与新生组织深度纠缠,强行祛除可能导致手掌永久性机能损伤。建议后续以灵源温养配合变之法则引导,尝试“共生转化”或“封印隔离”。】
【灵之法则领悟度显着提升。】
【进化点:】
【积分:】
“共生转化?封印隔离?”林凡咀嚼着系统的建议。这意味着完全祛除已不可能,至少短期内不行。但这已经比预想的好太多。他尝试握了握左手,虽然无力,但基本的抓握感正在回归。
力之通道方向的战斗巨响和咆哮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只有隐约的能量余波还在空气中震颤。月无痕怎么样了?
林凡不敢再耽搁。他迅速从净池中起身,湿透的衣物紧贴身体,冰冷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他顾不得许多,以灵力蒸干衣物,迅速穿戴整齐,同时将灵识最大程度延伸向力之通道方向。
通道深处一片死寂,没有战斗波动,也没有月无痕的气息传来。这不寻常。
他心头一紧,立刻朝着前厅方向返回。刚踏入通道,一道略显踉跄、却依旧挺拔的月白身影,正扶着墙壁,从力之通道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是月无痕!
但他此刻的状态比分开时更差。月白长袍上增添了数道新的裂口,尤其是左肩和肋下,衣物被撕裂,露出下方深可见骨、边缘泛着淡淡灰败色泽的伤口!鲜血浸湿了大片衣襟,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粗重,持剑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剑锋上还残留着未曾滴落的、如同污血般的暗色粘稠液体。
“月前辈!”林凡急忙上前搀扶。
“无妨……还死不了。”月无痕摆摆手,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摊开左手掌心,露出一枚约拇指大小、通体莹润、边缘镶嵌着复杂银色纹路的玉佩,只是玉佩中央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东西……夺回来了。那畜生……比想象的更难缠,临死反扑,带着一股诡异的归墟瘴毒。”
他看向林凡,尤其是在林凡恢复了不少生机的右臂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看来净池对你有效。很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查看玉佩中的信息,然后决定下一步。”
两人迅速退回前厅相对隐蔽的角落。月无痕也服下丹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将那诡异的灰败瘴毒暂时压制。随后,他将一缕微弱但精纯的变之法则之力注入玉佩。
“嗡……”
玉佩上的银色纹路逐一亮起,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幕。光幕中并非清晰图像,而是一幅幅快速闪过的、残缺不全的画面和大量扭曲的古文、符文轨迹。
画面显示:石殿的结构远比表面看到的三条通道复杂。在三条通道交汇的更深处,存在一个隐秘的“三角核心区”。力之通道深处藏有一座“淬体古阵”遗迹,但已严重破损,被大量灰烬衍生物占据;灵之通道连接净池,是维持殿内部分阵法的能量源;变之通道最为诡异,似乎通往一个不断变化的“迷宫”,内部空间极不稳定。
而三角核心区,被一层强大的联合封印封锁,需要同时满足力、灵、变三种特定法则共鸣,并在对应的通道内取得“信物”或激活特定节点,才能开启。玉佩中记录的,正是月无痕之前探索变之迷宫时,记下的部分安全路径、空间规律,以及他对核心区封印的初步分析。
此外,还有一些断续的文字记录:
“……尊者观测站……第三前哨……归墟暗面潮汐监测点……”
“……暗面活性异常提升……疑似有‘碎片’脱离……渗入本征世界……”
“……灵源池底镇压‘暗源碎片-灵蚀’……需定期净化加固……”
“……力之阵眼破损……变之迷宫紊乱……封印整体效能下降37%……”
“……若暗面潮汐突破临界……前哨将首当其冲……需预警……”
信息虽然残缺,却如同惊雷在林凡和月无痕心中炸响!
“第三前哨……监测点……暗面碎片……”月无痕喃喃道,眼中充满了震惊,“原来如此!这石殿并非简单的遗迹,而是三源尊者建立的、用于监测‘归墟暗面’活动的前沿哨所!‘源海之劫’恐怕与‘暗面潮汐’直接相关!池底那东西,就是一块从‘暗面’脱离、渗入此地的碎片,被尊者们以灵源净池封印镇压在此!”
林凡也感到头皮发麻:“‘暗面’……是归墟的另一面?还是归墟内部某种更具体的危险形态?影噬兽想要那碎片,是因为它们本就源自‘暗面’,还是想利用碎片做什么?”他想起了影噬兽破碎的意念:“归属……暗面……钥匙……”
月无痕脸色极其凝重:“玉佩记录显示,前哨的封印系统因为年代久远和衍生物破坏,已经效能大减。而我们刚才……我破坏了力之通道的一些结构才击杀那影噬兽(本体),你又在净池全力激发阵法……恐怕进一步削弱了整体封印!影噬兽攻击池底碎片,可能就是想彻底破坏封印,释放或者夺取那块‘暗源碎片’!”
他猛地抬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按照玉佩指引,尝试修复或至少稳定部分封印节点,否则一旦封印彻底失效,这块‘暗源碎片’脱困,或者引来更强烈的‘暗面潮汐’,这处前哨乃至我们,都可能被吞噬!”
“如何做?”林凡追问,右拳下意识握紧,新生骨骼发出细微声响。
“三角核心区的封印是关键。按照记录,需要先在三条通道内完成特定操作:力之通道,需重启或至少稳定‘淬体古阵’的部分符文,为封印提供‘基石’之力;灵之通道,需维持净池能量循环稳定——池底碎片是关键,不能让其脱困,也不能让其过度吸收灵源导致净池枯竭;变之通道,需循安全路径抵达迷宫中心,调节那里的‘空间稳定锚点’。”月无痕快速说道,语气急促,“完成三者,才能短暂开启核心区封印,或许能在里面找到更完整的记录、尊者遗留的手段,甚至……离开此地的稳定方法!”
任务清晰,却艰难无比。两人均带伤,时间紧迫,而且……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担忧,石殿之外,遥远的灰烬荒原深处,传来了此起彼伏、充满贪婪与暴戾的嘶吼与尖啸!声音由远及近,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涌来!其中更夹杂着几道令空间都为之震颤的恐怖气息!
被净池爆发吸引的“东西”,来了!而且数量与质量,远超预估!
“来不及分头完成了!”月无痕当机立断,“林凡,你右臂未复,但对灵源领悟加深,由你返回净池,设法加固对池底碎片的镇压,并尽可能维持净池能量输出稳定,这是维持前哨阵法的基础!我伤势虽重,但对变之迷宫熟悉,且需以变之法则调节空间锚点,我去变之通道!力之通道的淬体古阵……只能暂时放弃,或期待封印对‘基石’之力的需求并非即时全额!”
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放弃力之通道的节点,可能导致三角封印无法完全开启,或者开启后极不稳定。但他们没有选择。
“好!”林凡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朝灵之通道冲去。月无痕也深深看了他一眼,吞下最后几颗提振元气的丹药,化作一道月影,掠入标记着变之符文的幽深通道。
林凡再次回到灵源净池石窟。此刻再看那莹白的池水与池底那点隐晦暗影,感受已截然不同。这不仅是疗伤圣地,更是一处镇压着恐怖之物的封印节点!
他跃入池中,盘膝坐于池底暗影正上方。灵识沉入,仔细感受净池阵法与那“暗源碎片-灵蚀”之间的微妙平衡。
碎片确实在极其缓慢地吸收灵源,又散发出微弱的侵蚀波动,如同一个沉睡的毒瘤。净池阵法则如同一个精密的循环系统,一边净化碎片散发的侵蚀,一边以灵源温和“包裹”和“消磨”它。之前的阵法爆发,消耗了大量灵源储备,也让包裹层出现了短暂松动。
“不能强行加强封印,那需要对应的尊者级手法和能量。只能从‘维持循环’和‘加固包裹’入手。”林凡心念急转,回忆着刚才净化右臂时对灵源“转化-循环”的领悟。
他双手虚按池水,混沌金丹中的灵源法则全力运转。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吸收或净化自身,而是尝试“融入”净池的能量循环体系,成为一个临时的“调节阀”和“增幅器”。
他以自身灵源之力为引,引导池水中庞大的灵源能量,更高效地流转过镇压暗影的核心阵纹,修补因之前爆发而出现的细微能量滞涩点。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变之法则的“适应”与“引导”特性,掺杂在流经暗影的灵源之中,试图让灵源对碎片的“包裹”更加致密、更具韧性。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控,对法则领悟力和精神力都是巨大考验。林凡全神贯注,额角再次渗出细密汗珠。在他的努力下,净池的能量循环似乎顺畅了一丝,池底暗影的波动也被压制得更平稳了些许。
【成功介入并小幅优化“灵源净池-暗源碎片”封印循环。】
【封印稳定性预估提升:2.1%。】
【持续消耗宿主灵力及精神力。】
【进化点:】
【积分:】
提升微乎其微,但至少稳住了阵脚,甚至在缓慢修复。
然而,外界的威胁不会等待。
“轰!轰!轰!”
石殿外围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和能量爆炸的轰鸣!整座石殿开始剧烈摇晃,灰尘簌簌落下。令人心悸的嘶吼、尖啸、以及各种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暴风雨般冲击着石殿古老的墙壁和防御禁制(虽然残破,但依然存在)。
林凡能感觉到,至少有数十头强大的灰烬衍生物,包括不止一头气息堪比金丹巅峰、甚至隐约触及元婴门槛的可怕存在,正在疯狂攻击石殿!它们被精纯灵源的气息彻底吸引、疯狂了!
石殿的防御禁制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照此下去,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加快速度!月前辈那边怎么样了?
仿佛回应他的焦虑,变之通道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奇异的空间嗡鸣,并非战斗声响,而像是某种精密仪器被调整到位的悦耳震颤!紧接着,前厅中央,三条通道交汇之处的上空,凭空浮现出淡淡的、由力(暗金)、灵(莹白)、变(七彩)三色光芒构成的虚幻三角图案!图案缓缓旋转,虽然其中代表“力”的那一角光芒极其黯淡、甚至时有断续,但三角图案确实出现了!
月无痕成功了!他至少在变之迷宫中心,调节了空间锚点,触发了部分封印反应!
三角图案的出现,似乎刺激到了石殿本身的某种防御机制。残存的防御禁制光芒猛地一亮,暂时顶住了外界的一波猛攻。同时,林凡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净池与池底暗影,与那三角图案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维持的灵源循环,正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向三角图案的“灵”之角输送着稳定的能量!
还差“力”之角!
力之通道的节点缺失,导致三角封印无法真正稳固开启,也无法调动石殿更深层的力量。
就在这僵持时刻——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巨锤敲击在心脏上的重响,从石殿正门方向传来!这一次的冲击,远超之前所有!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清晰可闻!石殿那厚重的、刻满符文的大门,连同门框周围大片墙壁,竟被硬生生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混杂着灰烬、腥风和恐怖威压的气流倒灌而入!
窟窿之外,昏暗的光线下,显现出三道散发着滔天凶焰的身影!
居中一头,高达五丈,形似巨猿,却完全由漆黑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灰烬构成,双目是两团旋转的深红漩涡,手中握着一柄由不知名巨型骨骼磨制而成的狰狞战斧,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层次!是“灰烬领主”!
左侧,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半透明的深灰色幽影,内部有无数暗红光点明灭,散发出强烈的灵魂吞噬与法则干扰波动,气息亦在金丹巅峰之上。是“噬法幽魂”的进阶体——“噬法领主”!
右侧,则是一头匍匐在地、形如猎豹、却有着蝎尾和刀锋般背脊的灰黑色怪物,它行动无声,周身空间微微扭曲,隐有阴影缠绕,赫然是另一头更为强大的“影噬兽王”!其目光第一时间,就死死锁定了林凡所在的灵之通道方向,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池底那块“暗源碎片”!
三头领主级衍生物!它们竟然联袂而至!
而在它们身后,更多的、形态各异的灰烬衍生物,正从破口处蜂拥而入,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毁灭与贪婪。
前厅的三角图案剧烈闪烁,濒临溃散。月无痕的身影从变之通道口踉跄冲出,看到眼前的景象,面色惨然。
绝境,似乎真的降临了。
灰烬领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战斧高举,暗红火焰冲天而起,朝着三角图案和月无痕所在,作势欲劈!噬法领主无声尖啸,无形的灵魂冲击波纹扩散开来!影噬兽王则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虚影,直扑灵之通道!
千钧一发!
林凡身处净池,望着池底那点暗影,又感受着外界迫在眉睫的毁灭危机,一个更加疯狂、玉石俱焚般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现出来。
封印破碎在即,暗源碎片可能落入影噬兽王之手,或被大战彻底引爆……
与其如此……
他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那尚未完全净化、残留着“归墟之息”与新生灵源之力的……右手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