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办公室。
显示屏的蓝光映在侯亮平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死人。
汉东本地最大的“汉东水网”论坛,置顶帖红得发黑,标题后面跟了三个爆裂的火焰图标:
**《震惊!京官嫌弃省院茶水怒砸万元杯?扒一扒那件“拼夕夕版”杰尼亚!》**
配图糊得全是噪点,明显是手机偷拍。但那个砸杯子的动作,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只要是体制内的人,化成灰都认得。
评论区已经盖成了摩天大楼。
“这就是钦差?脾气比本事大,发际线比工资高。”
“懂行的来说说,那西装版型一看就是A货,袖口走线都歪到姥姥家了,顶多两百块包邮。”
“查案不行,装x第一名。建议严查,这种审美是怎么混进队伍的?”
侯亮平握着鼠标的手指关节泛白,指甲在塑料外壳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啪!”
鼠标被他狠狠拍在桌上,光学感应灯红得像只充血的眼睛。
“造谣!这是有组织的网暴!”侯亮平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磨出一声尖啸,“祁同伟,你就这点下三滥的手段?只会玩这种阴沟里的把戏?”
他想喊人删帖,想让人去查Ip封号。
但他张了张嘴,声音就在嗓子眼里打转。
门外静得像坟场。一处去党校“洗脑”了,二处去帮公安厅“扫黄”了。偌大的反贪局,除了他这个光杆司令,就剩走廊尽头正在拖地的刘大妈。
孤家寡人。
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真空感,比愤怒更让他窒息。
就在这时,兜里的加密手机震了。
嗡——嗡——
声音沉闷,像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侯亮平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掏出手机,接通。
“喂?”
“查到了。”电话那头用了变声器,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颗粒感,听不出男女,“当年的肇事车辆行车记录仪备份,还有那个卡车司机的家属资料。东西在海外云盘。”
侯亮平的眼皮猛地一跳。
行车记录仪?那东西不是早就销毁了吗?
如果是真的,这就是核弹。足以把祁同伟、把高育良,甚至把整个汉东的天灵盖都掀飞的核弹!
“发给我!马上!”侯亮平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乞求的颤音。
“侯局长,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对方笑了笑,那笑声冷得像蛇信子,“这资料是夜家动用了东南亚的情报网,折了两个弟兄才搞到的。一口价,五万。”
“五万?”侯亮平愣了一下,“人民币?”
“美金。”对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或者是等值的USdt(泰达币)。我们只收虚拟货币,不走银行流水,懂规矩吧?”
五万美金。三十多万人民币。
这对于以前爱惜羽毛的侯亮平来说,是碰都不敢碰的高压线。
但现在,这是买命钱,是翻盘的唯一筹码。
只要拿到这个证据,就能把陈海车祸案定性为谋杀。只要坐实了谋杀,祁同伟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得死!到时候,谁还在乎他侯亮平是不是花钱买的情报?谁还在乎那几万块的A货西装?
赢了,就是正义;输了,才是违纪。
“我没有那么多虚拟货币。”侯亮平咬着后槽牙,“给我个境外账户,我想办法。”
“账户发你短信了。半小时内,钱不到账,东西销毁。”
嘟。
电话挂断,干脆利落。
侯亮平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那串长长的数字代码。那不是普通的银行账号,是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下面还有一行刺眼的备注:**仅限加急汇款**。
他没有任何犹豫,打开了手机上某私人银行App。那是钟小艾名下的账户,里面的钱是他们家多年的积蓄,还有一部分是……
不重要了。
只要赢了,这笔钱就是反腐的“特别经费”。
输入账号,输入金额,指纹验证。
屏幕上弹出一个血红色的对话框:**“该账户涉及境外高风险地区,是否继续?”**
侯亮平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微微发抖。
这一按下去,性质就变了。私下向不明境外账户汇款,数额巨大,这在纪律上是死线。
“高风险……如果不赌这一把,我现在就是个死人。”
侯亮平低声喃喃,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透出一股赌徒末路的疯狂,“祁同伟,是你逼我的。只要能抓到你的把柄,老子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要弄死你!”
指纹按下。
**“转账成功。”**
看着屏幕上那个绿色的对勾,侯亮平笑了。笑得有些癫狂,又有些凄厉。
他觉得自己买到了一张通往胜利的门票。
但他不知道,这张票是单程的。终点站,是无间地狱。
……
#### 第263章 致命红线:祁厅长的收网时刻
省公安厅,网安总队指挥大厅。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数据瀑布般冲刷而下,蓝光映照在每一个技术警员的脸上。
最中央的一块红色区域,突然亮起刺眼的警报灯,如同野兽的猩红眼眸。
“嘀——嘀——嘀——”
“报告厅长!”一名技术警员猛地摘下耳机,转身起立,“目标设备出现大额资金流出!流向锁定……开曼群岛,中间经过三次跳板,最终汇入账户隶属于‘暗夜’网络洗钱组织。”
祁同伟站在指挥台前,手里端着那个标志性的保温杯。
他没穿警服,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闲庭信步的松弛感。
“金额?”祁同伟吹了吹浮在水面的枸杞,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晚饭吃什么。
“五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三十四万五千。”
“哟,不少啊。”祁同伟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很舒服,“侯局长这是不过日子了?为了个假消息,出手这么阔绰,不愧是京城来的。”
他放下杯子,走到程度身边。
程度正盯着另一台电脑,屏幕上是一段刚刚解密的通话录音波纹。
“录音清晰吗?”
“非常清晰。”程度把耳机递给祁同伟,“甚至能听到侯亮平急促的呼吸声,跟拉风箱似的。他太急了,连基本的反侦察手段都忘了用。”
祁同伟没戴耳机,只是摆摆手,一脸嫌弃。
“不用听了。把转账记录、通话录音、还有那个境外账户的背景资料,全部打印出来。要最详细的那个版本,字体放大点,沙书记年纪大了,看小字费劲。”
“厅长,现在抓人吗?”程度问,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抓人?”祁同伟笑了,他拍了拍程度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一丝教导主任般的关爱,“程度啊,你的格局还是小了。抓一个侯亮平算什么?那是纪委的事。”
他拿起桌上那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墨香的文件,在手里掂了掂,仿佛掂量的不是几张纸,而是侯亮平的脑袋。
“涉及境外非法组织,巨额资金外流,购买国家机密级情报……这叫什么?”
祁同伟收敛了笑容,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比刀锋还冷,整个人气场全开。
“这叫——危害国家安全。”
“备车。”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衣领,大步向外走去,背影挺拔如松。
“去省委。我要向瑞金书记汇报,咱们汉东的反腐战线内部,出了一个通敌的‘大蛀虫’。”
……
省委一号楼,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正在看报纸。报纸的头版头条是《汉东省重拳出击,追回流失资产三十亿》。
李达康坐在对面,正眉飞色舞地汇报大风厂安置款的发放情况,吐沫星子都要飞出来了。
“咚咚。”
敲门声很有节奏。不急不缓,透着股稳重。
“进来。”
祁同伟推门而入。他没敬礼,也没笑,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吓人,像是刚参加完追悼会。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牛皮纸档案袋。
“瑞金书记,达康书记也在。”祁同伟点点头,声音低沉,“正好,这件事太大了,我一个人不敢做主。”
沙瑞金放下了报纸,眉头微皱。他很少见到祁同伟露出这种“天塌了”的表情。
“同伟同志,出什么事了?天塌不下来,有组织顶着。”
“天是塌不下来,但咱们的后院起火了,火势还要烧到国外去。”祁同伟走到办公桌前,双手将档案袋递过去,“这是网安总队十分钟前截获的绝密情报。反贪局局长侯亮平,涉嫌向境外恐怖洗钱组织输送巨额资金。”
“什么?!”
李达康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桌子,他却浑然不觉。
沙瑞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种常年居于上位的威压感瞬间弥漫整个房间。他接过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
第一张,转账回执。
第二张,通话记录译文。
第三张,境外组织“暗夜”的红色通缉背景。
每一张都是铁证。每一张都像是扇在汉东省委脸上的耳光,响亮且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