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血爆元丹”的药力如同火山在体内爆发,狂暴炽烈的能量洪流瞬间冲垮了林凡肉身的承受极限与理智的堤防。剧痛被某种更狂暴的感官所淹没,视野染上猩红,耳边唯有血液奔流与力量咆哮的轰鸣。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冷静睿智的求道者,而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燃烧一切只求撕碎敌人的困兽。
青虹剑感受到主人那不惜同归于尽的惨烈意志,剑身嗡鸣震颤,清亮的剑光中竟也染上了一丝暴戾的血色。
面对林凡这出乎意料、以命换命的亡命冲击,首当其冲的格里高利红衣主教眼中寒光一闪,却并无慌乱。他早已料到对方可能会垂死挣扎。
“冥顽不灵,自取灭亡!”格里高利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宣告。他并未后退,手中那柄镶嵌着乳白宝石的“审判权杖”轻轻一顿地。
“圣域·光之牢笼!”
权杖顶端宝石光芒大放,无数道纯粹由圣光构成的锁链凭空而生,交织成一张覆盖方圆数十丈的巨大光网,朝着疾冲而来的林凡当头罩下!每一根光之锁链都蕴含着强大的禁锢与净化之力,不仅针对肉体,更束缚真元,灼烧神魂。这是结合了圣器威能的领域类技能,旨在第一时间限制住林凡那看似狂暴实则可能无法持久的爆发。
与此同时,一旁的皇甫烈也动了。他并未像格里高利那样施展大范围技能,只是简单向前踏出一步。然而这一步踏出,整片黑色砂砾区域都仿佛微微一震!一股厚重如巍峨山岳、凝练如百炼精钢的先天武者气势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墙壁,配合着光之牢笼,从正面狠狠撞向林凡!
精神与气势的双重压迫!若是全盛时期,林凡或可凭借更强的神识与道心抗衡,但此刻他神魂重创,又受丹药狂暴影响,顿时感觉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铁壁,前冲之势猛地一滞,头脑更是阵阵眩晕。
“嗤嗤嗤!”光之锁链趁机缠绕而上,接触到他体表那层因药力而沸腾的血色真元,发出灼烧般的声响,迅速向内侵蚀。
“破!”林凡嘶吼,血红的双目中仅存的清明让他挥动了青虹剑!
“御剑术——惊鸿!”
青虹剑脱手而出,并非直刺,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刁钻诡异的弧线,剑光凝练如丝,速度却快到了极致,仿佛瞬间穿越了空间的距离!剑光所过之处,缠绕而来的光之锁链纷纷被斩断,那锋锐无匹的剑意甚至让光之牢笼都出现了一道短暂的缺口!
这是搏命状态下,超负荷催动的御剑秘技,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但效果显着。
林凡身形顺着剑光开辟的缺口猛地窜出,躲过了光之牢笼的完全合拢,但他体表的血色真元也被圣光灼烧得千疮百孔,左半身的焦黑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淋漓。
“困兽犹斗。”格里高利冷哼一声,权杖再挥,“神圣冲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乳白色光柱从权杖顶端激射而出,并非之前偷袭那样的大范围攻击,而是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的单体攻击,直取林凡心口!光柱所过,空气都被净化出淡淡的焦糊味。
林凡刚刚冲出牢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光柱击中。他猛咬牙关,仅剩的右手在胸前急速划出一个残缺的符文——得自天师教“金光护身符”的瞬发技巧!
“金光盾!”
一面脸盆大小、略显虚幻的金色光盾瞬间凝聚在胸前。
“轰!”
神圣冲击光柱狠狠撞在金色光盾上!光盾只坚持了不到半秒便轰然破碎,残余的光柱力量依旧击中了林凡的胸口!
“咔嚓!”胸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林凡再次喷血倒飞,胸口一片血肉模糊,若非金光盾和混沌真元本能的卸力,这一击足以洞穿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他倒飞的轨迹上,一道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正是皇甫烈!这位先天老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仿佛早已预判了林凡的落点。
“小辈,结束了。”皇甫烈声音干涩,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皮肤布满老年斑的枯瘦手掌,悄无声息地印向林凡的后心。手掌未至,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阴柔掌力已然透体而入,直袭心脉!这是皇甫家秘传的“玄阴蚀心掌”,中者外表无恙,心脉却会被阴寒掌力瞬间侵蚀断裂,歹毒无比!
前后夹击,绝杀之局!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林凡在空中根本无法借力变向,胸口的剧痛和神魂的眩晕让他几乎难以思考。
千钧一发之际,多年游走生死边缘的本能救了他!
他没有试图转身或格挡,而是将残余的所有力量,连同药力催发的最后一股暴烈真元,全部灌注到刚刚飞回身侧的青虹剑中,同时心念疯狂催动御剑法门!
“御剑·回风!”
青虹剑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剑啸,剑光猛然暴涨,不再追求锋锐与速度,而是化作一道柔韧绵密的青色光幕,如同急速旋转的青色风墙,间不容发地挡在了林凡后心与皇甫烈手掌之间!
“噗!”
玄阴蚀心掌的阴柔掌力大半拍在了青色风墙之上。风墙剧烈震荡,光芒急速黯淡,青虹剑发出一声哀鸣,灵性大损,剑身甚至出现了细微裂痕,斜飞出去插入远处地面。但终究是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剩余的掌力透过风墙,击在林凡后背,让他再次狂喷鲜血,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但心脉要害总算避过。
借着这一掌的推力,林凡原本倒飞的身形以更快的速度砸向前方地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格里高利紧随而来的第二道“神圣冲击”。
“砰!”林凡重重摔在黑色砂砾中,翻滚出十几丈,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浑身是血,左臂彻底废掉,胸口凹陷,后背衣衫破碎,露出一个青黑色的掌印,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青虹剑受损,心神联系受创,让他雪上加霜。燃血爆元丹的药力在连续的重击和透支下,开始呈现出衰退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虚弱与体内各处传来的、仿佛要将身体寸寸撕裂的反噬剧痛。
格里高利和皇甫烈并未立刻追击,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挣扎、似乎连站起都困难的林凡。在他们看来,这只顽强得令人惊讶的虫子,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不愧是能连番创造奇迹的小辈。”皇甫烈缓缓收掌,语气中竟带着一丝赞赏,随即化为更深的寒意,“可惜,到此为止了。你的剑不错,毁了可惜,但你的命,必须留下。”
格里高利则更关心目标:“交出碎片和传承,这是你最后保留灵魂不被彻底净化的机会。”他手中的审判权杖微微抬起,对准林凡,乳白宝石开始凝聚更加恐怖的光芒,显然准备施展一击必杀的神术,彻底终结这场战斗。
远处,皇甫英脸上露出了快意而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林凡被圣光化为灰烬或被老祖一掌毙命的场景。
林凡趴在冰冷的砂砾上,鲜血模糊了视线,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敌人的话语。身体每一处都在哀嚎,神魂如同风中残烛,清心玉早已沉寂,文明火种也毫无反应。前所未有的虚弱与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吞噬。
结束了吗?
真的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些卑鄙的偷袭者和仇敌手中?
父母的期盼,苏雨薇的容颜,秦老的信任,天师教的盟约,归墟海眼的秘密,星路的向往……无数画面在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飞速闪过。
不!
不能死在这里!
他还有未尽之事,未竟之道!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与怒吼,压过了肉体的痛苦与精神的疲惫,强行点燃了即将沉寂的意志之火!
他的左手无力动弹,但右手指尖,却微微勾动了一下,触碰到了腰间储物袋上一个特殊的夹层。那里,存放着他原本为自己筑基稳固后,冲击更高境界准备的最珍贵之物——仅存的一颗,以三枚碎片共鸣信息改良、效果远超普通版本的“筑基丹”!
这本是未来道途的基石,此刻,却要成为焚毁当下、博取一线生机的……最后薪柴!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在格里高利权杖光芒凝聚到极致、皇甫烈再次抬掌欲补最后一击的刹那,林凡用尽最后力气,将那颗龙眼大小、上有云纹、氤氲着磅礴灵机的筑基丹,塞入了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没有“燃血爆元丹”那种狂暴的毁灭感,而是一股精纯、磅礴、中正平和却又浩瀚如海的药力,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涌入他干涸龟裂的丹田与经脉!
这药力本是用于温和突破、夯实道基的。但在此刻林凡油尽灯枯、经脉破损、且体内尚有燃血爆元丹残余暴烈药力的情况下,这股磅礴药力的涌入,无异于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旁又扔进了一个火把!
“轰隆——!!”
林凡体内仿佛有闷雷炸响!筑基丹的温和药力与他体内残存的暴烈药力、伤势、以及他自身不顾一切的意志产生了难以预料的化学反应!不是简单的补充,而是一种……狂暴的质变与燃烧!
“咔嚓!”丹田内,那原本因透支而黯淡萎缩的真元湖泊,在这股混合力量的疯狂注入与挤压下,竟强行扩张!湖泊边缘的“堤岸”出现裂痕,更多的“空间”被强行开拓出来,虽然极不稳定,充满了崩毁的风险,但确确实实,让他的真元总量在瞬间冲破了某个临界点!
筑基中期!
而且是极不稳定、随时可能跌落甚至崩溃的伪·筑基中期!
“噗!”林凡再次喷血,但这口血却隐隐带着一丝暗金色的光泽,那是本源精血与药力混合的迹象。他周身本已衰弱的血色真元骤然再次升腾,颜色却从暗红转向一种不稳定的金红之色,气息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暴涨,甚至暂时压过了重伤的萎靡!
“什么?!”格里高利和皇甫烈同时脸色一变。他们都感受到了林凡身上那股骤然飙升、虽然混乱却确实达到了新层次的力量波动!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林凡用残破的右臂撑地,缓缓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满身血污,形容凄惨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但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决绝,再无半分之前的涣散。
他没有看格里高利,也没有看皇甫烈,而是仰起头,望向这片被死亡谷灰雾笼罩的、不祥的天空。染血的右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带着某种沉重韵律的速度抬起,五指张开,仿佛要握住什么。
体内那狂暴不稳定、却浩瀚磅礴的金红真元,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他抬起的右手,更引动着周围死亡谷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乱能量乱流!
天空中的灰雾仿佛受到了牵引,开始剧烈翻滚。
地面上的黑色砂砾无风自动,微微震颤。
格里高利和皇甫烈心中警兆狂鸣到了极致!
“阻止他!”皇甫烈率先厉喝,身形化作一道黑线,直扑林凡,枯掌直取其头颅!
格里高利也毫不犹豫,权杖顶端蓄势已久的圣光轰然爆发,化为一道更加粗大、凝练的“审判之光”,撕裂空气射向林凡!
然而,已经晚了。
林凡对袭来的致命攻击视若无睹,他的全部心神、全部力量,都凝聚在了这最后的、也是他目前所能施展的、消耗最大、范围最广的混合法术之上——这并非单纯的《基础道诀》记载,而是结合了他对火行、土行、以及一丝从天师教雷法中领悟的“天威”意境,以混沌真元为基础,在搏命状态下强行推演施展的……禁忌之术!
他染血的嘴唇微张,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最后的敕令:
“天火召来,陨星为雨……流星……火雨!”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抬起的右手,猛然握紧,随即向着下方,狠狠一压!
“轰——!!!!”
仿佛天穹破碎,又似地火喷发!
死亡谷外围这片区域的天空,骤然变得一片赤红!灰雾被狂暴的火行灵气驱散、点燃!无数人头大小、燃烧着金红色火焰、表面流淌着熔岩般纹路、内部却隐隐有土石核心的“陨石火球”,如同暴雨般,毫无征兆地从赤红的天空中疯狂砸落!覆盖范围,足足笼罩了方圆数百丈!将林凡自身,以及格里高利、皇甫烈、皇甫英等人,全部笼罩在内!
每一颗“流星火球”都蕴含着恐怖的高温、冲击力、以及一丝混乱的毁灭意志!它们密集如雨,避无可避!
这不是精准的单体攻击,而是无差别的、毁灭性的范围覆盖!是林凡在绝境中,以自身为引,强行撬动天地残存灵气,发出的最后咆哮!
皇甫烈扑到一半的身影硬生生顿住,惊骇地抬头望天,不得不将拍向林凡的掌力转向头顶,化为一片凝实的玄黑色气墙,抵挡倾泻而下的流星火雨。
格里高利的“审判之光”在密集的火雨撞击下不断湮灭,他脸色难看至极,不得不将权杖高举,撑开一个更加凝实的圣光护罩,将自己和附近几名圣殿属下护住。
“不——!老祖救我!”皇甫英的惊恐尖叫被淹没在流星坠地的轰鸣与爆炸声中。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连绵不绝,大地剧烈震颤,黑色的砂砾被炸上天,又被高温熔化成玻璃状的晶体。金红色的火焰与圣光、玄黑气墙疯狂碰撞、湮灭,爆发出更加刺目的光芒和混乱的能量风暴。整个区域瞬间化作了烈焰与毁灭的地狱!
而处于这“流星火雨”法术正中心、也是引导者的林凡,在法术发出的瞬间,便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彻底一黑,残留的最后意识,只来得及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微弱到极致的真元护罩,便被第一波坠落的火雨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如同断线风筝般,抛向了死亡谷外围更深处、更加未知的黑暗与迷雾之中……
毁灭的盛宴在他身后持续,而他,则带着一身惨不忍睹的重伤和燃烧殆尽的气息,消失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与浓烟之后。
绝境的反击,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惨烈方式,暂时撕裂了绝杀之网。但代价,同样沉重得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