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把手机放回口袋，屏幕朝下压在桌角。打印机又响了一声，他没去看，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日历上的行程已经重新排过，周二和周四之间空出了一整块时间，像特意留出的缓冲带。
他点开邮件，回复了供应商会议的确认函，附件里加了一份产品迭代进度表。刚发出去，小李的消息就跳了出来：“夏总那边说没问题，等您签字。”
周焱回了个“好”字，顺手把昨天那份被退回的设计稿翻出来。夏晴批注得很细，每一条都标着序号，语气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话。他盯着最后一条看了两秒——“包装材质需升级，避免运输损耗”，然后点了打印。
纸张出来时，他注意到右下角有行小字：“别太晚睡，我看得心疼”。这行字原本在文件页脚，上次就被他看见了。这次她没删，他也装作没发现。
中午前，他给苏小小发了条消息：“新护腕样品到了，下午三点验货？”
对方过了十分钟才回：“行，老地方。”
工厂仓库里，苏小小穿着宽松卫衣，头发扎成马尾。她接过样品没急着看，先问：“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
“还行。”周焱递上检测报告，“主要是排期紧。”
“哦。”她翻开报告，“那你能抽出时间喝杯奶茶，也算不忙。”
两人沉默了几秒。
“上次那杯我没喝。”她说，“不是因为糖分超标。”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不想接我的东西。”
苏小小抬头看他一眼，把报告合上。“这次改款方向是对的，纹路更清晰，重量也轻了。团队做得很细。”她说完，转身走向下一排货架，“走吧，去看看碳烧木雕。”
周焱跟上去，边走边说：“我想了个方案，以后周边分两条线做。一条走高端定制，一条偏年轻市场。”
“怎么分？”
“一个叫‘晴系列’，一个叫‘小系列’。”
她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名字起得挺快。”
“宣传语我也想好了。”他说，“一个沉静如火，一个热烈如光。”
苏小小停下来看着他，嘴角动了动。“你还真敢说。”
“我说的是实话。”
她拿起一件木雕书立，对着光看了看纹理。“那就这么定吧。”说完把样品放进验收框，“合格。”
当天晚上，运营组开了短会。小李汇报说粉丝对新品预热反响很好，尤其是“晴系列”的极简包装和“小系列”的荧光涂层。
“有个问题。”小李说，“两位顾问给的反馈方向不太一样，我们有点难协调。”
“不用协调。”周焱说，“就按两个系列分开走。设计、宣传、发售节奏都错开。”
“那直播的时候……”
“我来控场。”
第二天直播，周焱站在展台中央。镜头扫过两侧陈列架，左边是银灰主调的“晴系列”，右边是亮橙撞色的“小系列”。
“很多朋友问这两个系列有什么区别。”他拿起一只护腕，“简单说，一个是冬天的第一缕暖阳，一个是夏天的最后一道闪电。”
弹幕立刻炸开。
【这是在夸人吧】
【表面讲产品，实际在表白】
【别吵了，我都想要】
周焱没解释，继续演示功能。三小时后，预售通道开启，两分钟内全部售罄。
一周后，联名活动彩排。休息室门口，周焱差点撞见两人同时到场。他站在走廊拐角，看着夏晴推门进去，三分钟后苏小小也走了进来。两人隔着茶几坐着，谁都没说话。五分钟后，夏晴起身离开，临走前对工作人员说：“我这边时间有冲突，后续环节让助理对接。”
苏小小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出来。她路过周焱身边时说：“你安排得挺周到。”
“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她打断他，“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躲。”
当天夜里，周焱坐在办公室整理数据。销售报表显示，复购率比上周提升了17%，用户停留时长增加了两倍。他打开文档，新建一页，敲下几行字：“平衡不是解决，是延缓。但只要她们还愿意为‘焱火’出力，我就还能撑住这个局。”
写完保存，文件命名“内部纪要V3”，权限设为仅自己可见。他关掉页面，转去查看系统日志。训练室网络正常，防火靶传感器无异常，打印机处于待机状态。
手机震动。是小李发来的消息：“晴姐刚才来过，留了个U盘在前台。”
下面一条：“小小姐也寄了东西，说是样品改进意见，放在你桌上。”
周焱抬头。桌上多了个牛皮纸袋，封口贴着便利贴，上面画了个笑脸。他没拆，目光落在旁边的U盘上。黑色外壳，没有任何标识。
他插上U盘，电脑自动弹出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份pdF，标题是《关于“焱火周边”品牌长期发展的六点建议》。署名：夏晴。
文档末尾附了一句备注：“如果考虑全国铺店，成都只是起点。”
周焱看完，把U盘拔下来放进口袋。他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安保正在巡逻，手电光照过地面，划出一道笔直的线。
他回到座位，打开明日行程表。第一项还是供应商会议，备注栏写着“确认产能分配”。他删掉原来的文字，重新输入四个字：**错峰生产**。
手机又响。这次是微信。苏小小发来一张照片，是上次发布会的远景图。她站在侧后方，离他两米远。配文只有三个字：老友记。
周焱点开她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回了个表情包——一只狗子端坐，头顶冒烟。
他关闭手机，屏幕黑下去的一瞬，打印机突然启动。纸张缓缓吐出，上面印着一行系统自动生成的文字：
“双人同步传送测试：匹配度评估完成”
“推荐组合模式：并行运行”
“建议启用时间：待定”
周焱拿起这张纸，看了很久。他没有揉皱，也没有扔进垃圾桶，而是轻轻折了一下，夹进了正在写的运营方案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值班的同事在巡查。灯光依旧亮着，电脑屏幕映出他坐着的身影。
他打开邮箱，准备起草一封新的合作邀请函。光标在收件人栏闪烁，停顿片刻，输入了第一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