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建集团。”
这四个字在休息室里回荡，清晰得有些不真实。林初夏怔在原地，一时间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陈国栋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臂，直到张昊和沈月忍不住欢呼出声，直到她看见王宏远铁青着脸摔门而去，她才终于意识到——他们赢了。
“恭喜你们。”主席评审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这个方案不仅在设计上出众，更难得的是体现了对本土文化的深刻理解。希望你们能不辜负这份信任。”
林初夏机械地握手、道谢，整个人仿佛漂浮在云端。周围的祝贺声、团队成员激动的拥抱，都像是隔着一层薄膜，显得遥远而不真切。
直到手机响起，她才回过神来。是母亲苏静打来的。
“初夏，结果出来了吗？”苏静的声音紧张得发颤。
“妈，”林初夏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我们...我们中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太好了...你爸爸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初夏心中那道情感的闸门。热泪夺眶而出，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回公司的路上，车内洋溢着欢声笑语。连日来的压力和疲惫在这一刻全部释放，连一向稳重的陈国栋也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我已经通知公司其他人了，”沈月兴奋地说，“大家说要准备一个庆祝派对！”
林初夏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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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建集团办公区内，热烈的掌声迎接了他们的归来。留守的员工们自发组织了简单的庆祝仪式，前台摆满了鲜花和气球。
“林小姐，恭喜！”李文斌第一个走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们能做到！”
其他员工也纷纷围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一刻，林初夏真切地感受到，华建不再只是父亲的公司，也成为了他们共同的事业。
庆祝活动持续了整个下午。然而就在派对最高潮时，林初夏悄悄离开了喧闹的办公区，独自走进父亲的办公室。
她关上门，将欢声笑语隔绝在外，终于让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敲门声轻轻响起。
“请进。”
陈国栋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香槟：“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大家还在外面庆祝呢。”
林初夏勉强笑了笑：“只是有点累了。”
陈国栋将一杯香槟放在她面前，自己则在她对面坐下：“不只是累吧？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事。”
林初夏沉默片刻，轻声道：“陈总，我们真的赢了吗？”
“评审委员会的决定白纸黑字，当然是真的。”
“不，我不是说这个。”她抬起头，眼神忧虑，“我是说，中标真的能解决公司所有问题吗？”
陈国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你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项目要求三个月内开工，但启动资金至少需要两千万。我们的账户上连两百万都拿不出来。”林初夏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供应商的欠款要还，员工的工资要补发，新项目的材料要采购...这些都需要钱。”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而且您看，外面的庆祝能持续多久？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们还是要面对同样的问题——资金链断裂、人员不足、竞争对手虎视眈眈。”
陈国栋久久没有说话，最后长叹一声：“你说得对。中标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更严峻挑战的开始。”
就在这时，赵明匆匆推门而入，脸色异常凝重：“林小姐，陈总，出问题了。”
“怎么了？”林初夏的心猛地一沉。
“我刚接到银行电话，他们拒绝了我们新增贷款的申请。”赵明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理由是公司‘经营风险过高’。”
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胜利的喜悦。
“怎么会这样？”陈国栋难以置信地问，“我们刚刚中标了政府重点项目！”
“这正是问题所在。”赵明苦笑，“银行认为，以我们目前的资金状况，根本无力承担如此规模的项目。他们担心贷款会打水漂。”
林初夏感到一阵眩晕。她最担心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
“还有更糟的。”赵明继续说，“我收到消息，王宏远正在游说其他几家投标单位，联合提出申诉，质疑评审结果的公正性。”
办公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窗外，员工们的欢笑声依稀可闻，与室内的凝重形成残酷的对比。
“我们该怎么办？”陈国栋看向林初夏。
林初夏沉思良久，缓缓抬起头：“召集所有管理层，一小时后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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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与下午的欢庆气氛不同，此刻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林初夏站在会议桌前端，“中标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大的责任。如果我们不能解决资金问题，不仅新项目无法启动，公司也会因违约而面临巨额赔偿。”
市场部孙薇首先发言：“能不能找其他银行试试？”
“我已经联系了五家银行，回复都一样。”赵明摇头，“除非我们能提供额外担保，否则不可能获得贷款。”
“或者引入投资方？”又有人提议。
陈国栋立即反对：“这个时候引入投资方，对方肯定会趁机压价，我们可能会失去控股权。”
讨论持续了半小时，各种方案被提出，又被否决。似乎每一条路都被堵死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林初夏轻轻敲了敲桌子：“如果，我们不再依赖银行或投资方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这个项目需要两千万启动资金，但并不是一次性投入。”她走到白板前，快速写下几个数字，“前期最重要的是材料采购和施工队预付款，大约八百万。”
“八百万也不是小数目啊。”赵明叹道。
“如果我们能够说服供应商延长账期，同时请求分包商垫资施工呢？”林初夏的眼神亮了起来，“只要项目启动，政府的首笔进度款一个月内就能到账。到时候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质疑声。
“这太冒险了！”
“供应商怎么可能同意？”
“分包商更不可能垫资！”
林初夏平静地听着所有人的反对，直到声音渐渐平息。
“我知道这很冒险。”她说，“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明天开始，我将亲自拜访每一位供应商和分包商，请求他们的支持。”
她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不是乞求，而是邀请他们参与一个共赢的机会。文化艺术中心项目只是开始，只要度过这个难关，华建将迎来全新的发展篇章。”
陈国栋第一个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还有我。”张昊也站了起来。
很快，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尽管眼中仍有疑虑，但他们选择相信这个带领他们创造奇迹的年轻女孩。
会议结束后，林初夏独自留在会议室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为房间镀上一层金色。
手机响起，是顾景深发来的信息：“听说你们中标了，恭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
她回复道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许前路依然艰难，但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打开笔记本电脑，她开始准备明天要用的资料。就在这时，邮箱提示收到新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址，标题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警告”。
林初夏的心猛地一跳，点开邮件。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中标只是开始，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小心你信任的人。”
她怔怔地盯着这行字，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窗外，夜色渐深。华建集团的灯火依然通明，但在这光明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