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东山脊时,雾霭还像未收的纱幔,将整座灵犀谷裹得朦胧。吴不凡指尖的玉琮微微发烫,这是“同心契”在示警——昨夜埋下的灵根种子有了异动。他推醒同伴时,雪瑶的合灵剑已在鞘中轻鸣,剑穗上的冰珠凝着层薄霜,显然也感知到了异常。
“是雾里藏着东西。”柳媚的细藤从窗缝钻出去,缠回时卷着片沾着银辉的雾絮,“这雾不寻常,带着点星子的冷香,倒像是……”她话没说完,萧羽的银箭突然从箭囊里窜出,悬在半空颤了颤,箭尖直指谷口方向。
众人循箭望去,只见谷口的浓雾里浮出无数光点,像被揉碎的星子,正顺着风往灵根树的方向飘。苏逸指尖划过琴弦,《同心引》的调子漫开,光点竟跟着旋律轻轻晃动,像是在应和。“它们在跳灵犀舞呢。”他眼尾弯起,“不是凶物。”
雷刚扛着石斧往门槛上一靠,斧刃映出的雾影里,隐约有个半透明的身影在挥手。“是守谷的老灵吧?”他瓮声瓮气地说,“俺爷爷说过,山里的老灵爱跟修仙者玩捉迷藏,雾浓时来,日出时走。”
话音刚落,那些光点突然聚成条光带,缠着众人的光纱往上爬。雪瑶的合灵剑“噌”地出鞘,剑身在晨光里折射出冰纹,却没带半分杀气——光带爬到剑脊上,竟化作串小小的冰棱,叮叮当当地顺着剑身滑下来,落在她掌心凝成颗星子状的晶石。“是‘雾魄’。”她指尖捏着晶石,冰凉凉的,“古籍里提过,是雾中老灵的馈赠,能养灵根。”
柳媚的细藤突然兴奋地抖了抖,缠着光带往雾里钻,片刻后拖回片半透明的叶子,叶面上布满了银色纹路。“藤藤说这是‘引路叶’,”她把叶子铺在掌心,纹路突然亮起,在地上投射出条蜿蜒的小径,“跟着它走,能找到雾老灵的居所。”
吴不凡的玉琮此刻烫得更厉害,同心契的光纹在腕间流转,与地上的光径隐隐共鸣。“老灵在邀我们做客呢。”他笑着踏上前,光纱随步伐扬起,那些星子光点便像扑火的飞蛾,绕着光纱打旋。
小径两侧的灵植都醒了,沾着雾珠的蕨类往两侧弯腰,像是在行礼;结着红果的灌木垂下枝条,果子上的露水落在地上,竟冒出串小小的光泡,泡里映着六人的笑脸;最前头的那棵老松,树皮上突然裂开道门户,门户里飘出淡淡的檀香,混着雾的湿意,清冽又温润。
“里面有动静。”萧羽的银箭在门楣上敲了敲,门内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灵枝扫尘。雪瑶的合灵剑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腕,剑穗上的冰珠化了滴露水,落在门扉上——“吱呀”一声,门户应声而开。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石室或洞府,而是片悬浮在雾中的竹林。竹影婆娑间,有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正在扫地,竹扫帚划过竹枝,落下的不是枯叶,而是星子般的光点。他转过身时,众人发现他的面容竟与灵根树的年轮重合,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细碎的光,像是把岁月都酿成了星子。
“来了。”老者的声音比晨雾还轻,“带你们看样东西。”他抬手往竹林深处一指,那里的雾气突然破开个圆洞,洞中游过条通体银白的鱼,鱼身缀满了如同玉琮切面的鳞片,每片鳞上都刻着个“灵”字。“这是‘心灯鱼’,”老者说,“你们的同心契能引它现身,说明六颗心是真的拧成了一股绳。”
萧羽的银箭突然对着鱼身虚射一箭,箭尖的光撞上鱼鳞,竟弹回道光幕,光幕上浮现出六人的身影——雪瑶在冰崖上练剑,剑穗扫过之处凝出冰莲;柳媚蹲在溪边,藤条缠着灵草往竹篮里钻;苏逸坐在石上抚琴,琴弦震落的露珠都化作音符;雷刚在山涧劈石,石屑落地长成小小的石笋;吴不凡的玉琮悬在半空,将众人的灵力织成张光网;而萧羽自己,正站在光网中心,银箭搭在弓上,眼神亮得像淬了星子。
“这是‘六相镜’的雏形。”老者指着光幕,“你们的灵根各有特质,却能在光幕里融成一片,就像这心灯鱼,鳞片再碎,拼起来也是条完整的鱼。”他说着,将扫帚往地上一顿,竹枝突然抽出新芽,芽尖上顶着小小的灯笼,灯笼里的光与众人光纱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提着这灯走,雾里的妖邪就不敢近前,”老者把灯笼分给众人,“灯芯是你们的灵力所化,心越齐,灯就越亮。”
雪瑶接过灯笼时,灯芯突然爆出朵冰花,花瓣上的纹路与她剑鞘上的冰纹重合;柳媚的灯笼一到手,藤条就顺着灯柄往上缠,开出串小小的紫花;苏逸的灯笼悬在琴头,琴弦一动,灯光就跟着跳荡,像在打节拍。
“该走了。”老者挥了挥手,竹林开始变得透明,“记住,心灯照的不是路,是彼此的影子——影子不歪,路就不会斜。”
雾再次漫上来时,众人已站在灵根树旁,手里的灯笼还亮着,光纱上的纹路与灯笼的光交相辉映。吴不凡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雾魄晶石,突然发现它已经融进玉琮里,琮身的光纹更亮了,像是把刚才的奇遇都刻进了骨子里。
柳媚的藤条缠着灯笼柄,突然指向谷外,藤叶簌簌作响——显然,心灯鱼引着他们发现的,远不止这雾中一遇。光纱上的同心契纹路轻轻发烫,像是在催促:该带着心灯,去寻下一段奇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