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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润迅嘴角往上一扬,露出一丝冷笑,道:“他悲伤过度、体力不支?骗鬼去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夏逸昆睁大眼睛看着他,难不成王夫人真的是冤死?王兄手里有李延昊杀人的证据?如若不然王兄不会咬死不放。

润迅见夏逸昆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心里有些虚,道:“我兄弟俩亦不是外人,实不相瞒……”说到此,话停了,随后一咬牙,“家姐是给那小贱人悦心挪地的。李延昊这厮欺人太甚,虽然我王家奈何不了他,可做人有他这样来的么?家姐遇人不淑,这一生算是毁了。”

闻言,夏逸昆犹如五雷轰顶,酒都吓没了,手上的盏杯落在地上,碎片绽得四分五裂,不幸的是邻桌的四位客人不乐了,这些人亦不管其是有意还是无意,捋臂揎拳地叫嚷着要揍他俩,其中一人上前朝夏逸昆就是一拳。夏逸昆一闪,拳头没打着,反被逸昆抓住手腕。夏逸昆一用力,那人的手腕断了,惨叫声在屋里环绕,令人听的是毛骨悚然,那人疼的缩在地上。这些人表面看着人五人六的,背地里就是一群地痞流氓,普通百姓惹着他等不死亦得脱层皮。

见同伴着了道,几人是骂声连天,却没一个敢上前的,夏逸昆对这些人的叫骂罔若未闻,未醉的王润迅今个破天荒地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事,想息事宁人,起身向那几人赔礼道歉,“几位少爷请息怒,我这兄弟今多喝了两杯,扰了少爷们的雅兴,还望少爷看在都是本乡本土的面上多多谅解,再说都在长安混,哪有筷子碰不着碗的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和为贵啊和为贵,呵呵……”他从袖袋里摸出一锭的银子,叫店小二过来,把那锭银子递给他道:“兄弟这桌我请了。”

几人见王润迅下耙蛋,又雄起来了,叫骂道:“兔崽子,活腻歪了?想死早说,今不给个万儿八千的你俩别想出这门。”

闻言,店家躲在柜台角瑟瑟发抖,开门做生意怕的就是砸场子,可谓祸从天降,苦哉,悲哉!

见他等口出狂言,夏逸昆猛的一起身,拿过王润迅的银子放进王润迅袖袋里,二话不说,照着几人拳打脚踢,那几人的三脚猫功夫岂是夏逸昆的对手,几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东倒西歪,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断了手的那人拔腿就跑,比兔子还快,恐夏逸昆追上来要了他等的命。混混生存法则:欺软怕恶,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个个练就一双飞毛腿。人世间颇为奇妙,鱼龙混杂,盘根错节,哪有真正的正义之说?赢的就是好汉,输的就是孙子,好人坏人无非贪欲各异而已。

说起来这几人亦叫活该,刚才夏逸昆背朝他等,这些人未认出他来,那被扭断手的是他等的大哥孟帆的亲戚,才从保定过来省亲,本想在表哥面前显露一下,未成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栽了。

王润迅二人待要坐下继续,袁凌风带着两人进来,朝王润迅道:“王公子,原来你在这啊,我家大人找你。”王润迅没好气地骂道:“滚!爷不认识你。”袁凌风哪管他戾气重不重,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把他弄走了。

夏逸昆强压着那颗烦躁的心,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得发白,强制自己稍安勿躁,别给王兄惹事,他气恼自己技不如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袁凌风三人强行把王润迅带走了。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润迅的背影,直到四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抬脚出了朋聚阁。

刚才他不是畏缩,而是压根就没把这几个街痞放在眼里,不用润迅哥他自己就打得这些人满地找牙,这群混混就是无理取闹,与装睡的人有何好讲的?索性就一个字,打。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说旁的那都叫扯蛋。他与王润迅亦算的上本同末离,二人虽遭遇各异却目的一致,二人相见恨晚,可谓是惺惺惜惺惺同病相怜,现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变大变强,以便更好地守护家人,常言道:打铁还须自身硬。既然爹爹不是他娘仨的倚靠,他的娘亲他的姐姐就由他来守护。他的人生好不凄凉,靠山山倒,靠水水淹,万般无奈只得自力更生奋发图强,他与逸轩两兄弟可不一样,有爹爹给其铺路。他就是搞不懂,这些有点权势的人都喜好三妻四妾,号称纳妾是为了人丁兴旺,为了给家族开枝散叶,可生下来庶出的又不被社会认可,自己亦不喜,即然不喜何必要生?还不惜把自家的后院弄的一塌糊涂,唉,贪婪的动物,真令人无语。

夏逸昆一人出了酒楼,头又开始痛了,李延昊杀王夫人他不惊奇,可说是给废物腾位子令其彷徨,据他的了解,废物到及笄还得三年,现在给他挪地岂不慌谬,暂且不说柳、姚二人那蠢蠢欲动的心,李延昊岂能不知夜长梦多,除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达到某种目的而故意为之,不然理不通啊。

心事重重的他回到家就去了娘的屋,邱姨娘正在为他缝制衣裳,见他进来,便问道:“去哪了?这才回来。”说着起身要去善房给他拿饭。

夏逸昆一手握着他娘的手,一手扶着他娘的腰道:“娘亲不用忙活,晚善孩儿与乔文公子等用过了。”在背地里夏家姐弟都称邱姨娘娘亲,有人才叫姨娘。

邱姨娘这才重坐下来,夏逸昆转身过去关上门,坐在他娘跟前悄悄把润迅的话告诉了他娘。

闻言,邱姨娘惊得是目瞪口呆,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稍作平复后,缓缓道:“天地之间怪事比比皆是,不足为奇,可此事绝无可能,莫人云我云,不长脑子。”

夏逸昆用发红的眼睛看着邱姨娘,道:“主子做事干脆利落,心狠手辣,众人皆知,娘亲就那么肯定那些传言是胡说八道、子虚乌有。”

邱姨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人这辈子实乃不易,你不惹他他要惹你,令人防不胜防,退无可退,稍有不慎便会遭人算计,像李主这样的人中之龙遭嫉妒是必然的。”

夏逸昆摸了一下鼻尖,应道:“娘亲,孩儿明白,孩儿不是那四六不通之人,不过闲来无事,润讯哥这么一说,孩儿亦就这么一听罢了。”

知儿莫若娘,昆儿是恐他担心才故作云淡风轻地哄他,若此事对昆儿不重要,他不会上他这里来求教,可是他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而事情往往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他细细思量后,又道:“王夫人若真是死于非命,那与悦心无关,刘氏还未进门时你爹心里有事亦爱与我说上两句,因此对李主的性子略知一二,这丫头还不至于李主为他出此狠招,就算如此,亦另有源头,大户人家的花花事层出不穷,若李主真存此心,时机亦尚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柳、姚两位夫人谁亦不是省油的灯,李府主母之位二人早就虎视眈眈地盯着了,柳、姚二人的娘家旗鼓相当。到悦心及笄还得二三年,张兴那么爱面子不会早早把未满二八的侄女嫁出去,好说不好听……而聪明如他又岂会过早与自个找不痛快呢?”

从表面来看的确如此,可王润迅是他幼年之交,对此人他颇有了解,从不说那没边之事,属于外秀内刚皮松肉紧之人,可信度颇高。想到此,他用手按了两下昏沉的脑袋,摇晃一下,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他等爱咋咋滴吧,是孩儿多管闲事,好高骛远了,从今往后不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娘亲莫为孩儿担心,不是自己的想亦枉然,徒增烦恼。”

邱姨娘见儿子长吁短气,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痛不已,有些事他不是不想与儿子说透,可时机未到,说了只能令儿子包袱更重,因此他便道:“王润迅不是去北边了吗?啥时回来的?王夫人过世他都没回来奔丧,这时冒出这么一嘴,况且,如此机密之事外人岂能知晓?莫听他胡言乱语。”

虽然他娘之言不无道理,可他更信王兄,王兄可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人儿,常言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李延昊别有肚肠是定了,可这肚肠又在哪?这就值得深思了。

见儿子没作声,邱姨娘停顿了一霎,又道:“此事人命关天,莫要外传,在你爹与二公子面前亦不可提一字,知渊里有鱼者不祥。”

夏逸昆见娘吓成这样,连忙点头,还要说点什么,欲言又止,与他娘告辞回了自己的屋,倒头就睡,一夜无话。

翌日,李延昊下朝回来,用过早膳后便去了书房,老远就看见袁凌风在书房外徘徊,待他走近后袁凌风紧忙凑上前,还未开口,李延昊便道:“进屋。”

袁凌风跟在他后面进了书房,便向他禀报了王润迅与夏逸昆俩在酒楼里说的话,李延昊听后只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袁凌峰走后,他拿过书案上的卷宗翻阅着,不大一会,黄贤柏进来了,他在李延昊对面坐下后,禀报道:“叶东来报曹云鸿路上不出状况的话明日便可抵达京城。”

李延昊微微颔首:“嗯。”

黄贤柏又道:“这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不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延昊淡笑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此言不差,可对方已准备就绪,不陪他等玩玩岂不可惜哉。”

黄贤柏道:“季和润这老贼看来晚节不保,难得善终。”李延昊冷笑道:“狗改不了吃屎,利欲熏心,官愈高,门愈多,外人之言已难以入耳,与小人结怨实乃不值也,吾给过他机会,可人家不屑,艺高人胆大嘛,既然他等喜斗,吾成全他等即是。”

黄贤柏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此乃小人,不可滋长。肖风今晨来了飞鸽传书,季和润打着贸易之名与吐蕃输送情报,投敌卖国,损朝廷之根本,铁证如山,看他如何狡辩。”黄贤柏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李延昊接过来看了看,“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起身把东西放进柜子里锁上后回到案台,心中暗叹,天要其灭亡,必令其疯狂。他不仁,休怪吾不义也。随之话锋一转,道:“昨日润迅找夏子中的庶长子带他去见心儿。”

黄贤柏待了一会道:“当年二人就玩得极好,王润迅去边关闻夏家那小子便想一同前往,被夏子中捉了回来。”

李延昊颔首,嗯了一声,没有别的表示。

二人沉默了一会,黄贤柏感慨道:“此事十分怪异,按说夫人不该牵涉其中,可频频怪事又不得不令人多想,看似张赫早已预料有今日,多方下了功夫。” 随之喟叹,“这老匹夫实乃可恶,仗着有几分功劳占他人的东西为己有,其心不可滋长也。”

黄贤柏与张赫无冤无仇,平时二人亦说得上来,在某些事上的看法与谋策可说是不谋而合,对于此人黄贤柏是佩服的,可在此事上黄贤柏觉的张赫有功高欺主之嫌,乃不忠不义也,令其不屑,亦颇为恼怒。

李延昊与他则有不同的见解,先父生前听信谗言违背合约有过在先,今日这局面岂能是张氏一方之责?说来滑稽,坚守信誉者却成众人口中的不忠不义之人,是是非非众说纷纭,喟叹,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没有初一哪来的十五,当年祖辈只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若不是王公公拼死保护尽心照料岂能有李氏的今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人家要求不过分,只是一个名分而已,有何难也?何须吝啬?对内子虽然有些残忍,要说李延昊心里没有一点触动那亦不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为了一个女人弃本逐末则亦不是他李延昊之所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想之,他苦涩道:“兵无常势,岂可一概而论。做人要懂得知恩报德,不然与畜生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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