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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昊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心儿是想依旧女扮男装,还是回归本色?”

废物没加思考,一语双关道:“男装更合我心,可天地之间未必事事随心如意。”

闻言 ,李延昊无一丝波澜,他放下茶杯说道:“嗯,依你了,从明日起依然按我过去定制的计划行事,不得怠慢。”

古人有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之说。此时的废物实乃无奈也,不得不做一个非同等闲之人,他恭敬地应道:“是,大人。”

他本还有事要说,郑清进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他脸上愈发阴沉,站立起来,出去了。

见李延昊回府了,黄婆进来帮他把包袱里的衣裳拿出来放进柜橱里,又跟他亲热一会,就去膳房让人给他准备膳食了。

黄婆走后,他习惯地向四周巡视了一圈,重新坐下回忆今日所发生的事,杨继昆拿出来的这封书信乃姑奶奶之真迹?为何要去除一部分?去除的应该才是书信的关键。他该怎么办?是留下来做他人的棋子还是逃?他还真需要好生琢磨琢磨,一步错便步步错。

他这么一坐就是半个时辰下去了,膳食上来后,废物请黄婆与他一同用膳,黄婆觉得不合礼数,废物笑道:“你乃废物的干娘,一同用膳有何不妥?”

闻言,黄婆亦就无拘无束地坐下了,他与干娘吃着这一桌子美味佳肴,议论着人生百态,好不乐也。

从黄婆嘴里得知,柳氏一月前产下了一个男婴,起名弘涛。李延昊准备给二公子办一个百日盛宴。

弘波大公子自从那次事后,身体就突好突坏,虽说李延昊夫妻俩多方求医,终归是没有明显的好转,因此,姚夫人对废物及夏、张、杨三家的怨恨只增不减,常常在李延昊的耳边浇汤灌药,说他等的坏话。黄婆颇替废物的将来捏着一把汗,说着说着又抹泪揉眵。

见干娘这般为他担惊受怕,废物于心不忍,反过来安抚道:“干娘莫为废物担心,废物将来纵然就是逃脱不了给人做小的命运,我还另有高招。”

黄婆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还小,不知给人家做小伏低的辛苦,这身价不比奴婢高到哪去,就是有那高招哪敢施展,做小伏低得本本分分、尽心尽力、好生伺候老爷和夫人,若是不守本分,冒犯了老爷和夫人的规矩,轻则打得你气咽声丝,重则不堪设想,包羞忍耻是小伏低的保身之道,哑巴吃黄连苦在心里,可不敢造次,害了自个。”

废物腹诽,姑奶奶的目的可不在此,这些鸡鸣狗盗之徒实乃异想天开,尔等休想好事,莫把吾逼急了,卢适非等闲,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呵呵,尔等一个亦别想逃。

二人吃饱喝足后,令人把这些残汤剩水撤了下去。黄婆嘱咐人给废物烧水沐浴后,他就歇着去了。

到了三更半夜,废物起来漱洗后就开始练功,练到了卯时,他稍做休息便用早膳。

这样的日子下去了四五日,丁坤三人来看他,告诉他昨日夏逸昆找他仨,让他三人去荣县王润迅的县衙去当差。废物听了觉着可行,“甚好,比这东奔西撞强矣。”

丁坤道:“我已谢绝了,我三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地,为的就是能助你一臂之力,而今是两眼一抹黑,黑白颠倒是非不清,荣县离京城虽不是十万八千里,终归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在此,可谓猢狲入袋,我等岂可离你而去,不是我东猜西疑,我觉着那夏逸昆与王润迅有点事儿。”

闻他之言,废物道:“我这几日把王润迅及你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想,若不抱侥幸,无病呻吟,王润迅乃李延昊的克星。”

丁坤摇头否认,“威胁谈不上,二人权势天差地远,悬殊甚大,犹以火焚枯,以石压卵。”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不定王润讯这小鬼真就把这厮给缠死了。”油壶插嘴道。

废物曰:“先父生前与我说了不少官场丑态,加之观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官场黑暗,颇多举动不堪言状,王润迅若不傍人门户,必有性命之忧。我听夏逸轩说王润迅去荣县上任,黄贤柏的大儿子黄毅跟过去了,是非之地不去也罢。要留下得有银子傍身,而我那银两都用在那店铺上了,弄的手里掣襟露肘,不如我与杨爷说说,三个哥哥还是来老宅当差,先保个衣食有着。”

丁坤点头,“行,这样甚好。”大牛、油壶亦表示这般甚好。

三人走后,废物去了杨爷屋里,请他帮三个哥哥找份差事。杨凡倒是痛快,一口应了下来。

废物想等三个哥哥再来时就告知他仨,可下去了四五日丁坤三人都没再来老宅,他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不安起来,问干娘听到什么没有。

黄婆摇头,“别的没听说,只是顺子昨日过来送东西,说,柳夫人要香玲过来服侍小姐,像是老爷不许。”

废物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哦。”就没再作声。

黄婆又补充道:“头一阵,公主腹中的胎儿也呱呱坠地了,说是一个世子,昨日摆满月酒,老爷携带两位夫人去驸马府贺喜了。”

废物依旧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哦。”

鹦鹉突然叫道:“公主万福,公主万福。”

废物这才知这只鹦鹉李延昊是打算送与公主的。

夜晚已经打过三更了,因心里挂念着丁坤三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便起来点上油灯,拿出《素女真经》翻阅。

咚咚,两下敲门声传来,他问:“谁?”

门外压低的声音回应道:“小姐,是我。”

一听是杨爷,他慌慌张张地把书藏起来就去开门了。

大牛与杨爷站在门外,见门开了,杨凡没说话,转身走了。

大牛进屋就说:“废物,大哥被张兴抓去了。”

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废物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递给他道:“莫急,慢慢讲来。”

大牛把那碗水一口气喝净后,道:“大哥已失踪三日,本想来找你,顾忌到你行动不便,我与油壶秘密查访,昨夜偷偷摸进了张兴的西院,见比往日把守的严密就有些生疑。今日我与油壶买通了他家的一个小厮,据那小厮所说,西院是关着一个人,但他不知道是谁,这小厮只管着给西院送水送饭,可水、饭只送到门口,里面把守的人就接了过去。我与油壶猜八九不离十就是大哥。”

废物沉吟一会,“张兴为何囚禁大哥?目的何在?”

大牛摇头道:“张兴其目的是啥,我等不想知道,当下之急就是先把大哥救出来,这里待不下去,我几人还是得想法回历县。”

见他焦急不安的神色,废物安慰道:“明日一早我想法溜出去找夏逸昆兄弟俩帮忙打探一下张兴西院关押的究竟是谁,若真是大哥,我就请夏逸轩去问爹爹要人,二哥放心地回去歇着,等我的消息。”

大牛走后,废物如芒在背,坐卧不安,爹爹后院关押的要真是丁坤,无疑就是冲着这张藏宝图来的,若是一般小偷小摸大不了打一顿骂一顿就放了,何需把守得如此森严,况且爹爹又不是不知丁坤是他的金兰之交。

此事是爹爹一人之为还好,若是与两位叔叔及李延昊一同之谋,大哥生还无望了。废物一宿未眠,思前想后,绸缪未雨。

天刚一亮,在干娘的帮助下他溜出了大门,急匆匆来到夏家,好在夏子中不在家,他找到夏家两弟兄,把大哥失踪之事以及估计关押在张兴家西院的事给二人说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夏逸轩有些迷茫,不敢置信, “表叔囚禁丁坤不合情理,大牛他俩不会搞错吧?”

夏逸昆道:“万事皆有可能,当然,其中的蹊跷与我二人无关,悦心是让我二人去把丁坤弄出来?”废物点头, 道:“丁坤对我有救命之恩,无论丁坤做错何事惹怒爹爹,废物只求两位表哥助我一臂之力,救出大哥,废物感激不尽,其他的另当别论。”

夏逸轩让废物在这等他,他这就去张兴家打探个究竟。

逸轩走后,夏逸昆道:“表叔家西院关押的确实是丁坤,今夜我与逸轩就去把他弄出来,让他赶快离开此地,表叔平时沉默寡言,不咋作声,但此人心机颇重,多谋善断,丁坤是惹着大祸了,若是不然,表叔不会把他扣起来,明着要人不可行。”

废物只是点点头,没作声。

见他不作声,夏逸昆亦没再出声,默默地等夏逸轩回来。

过了一会,有人给夏逸昆送来一封书信,夏逸昆亦没背着废物,便拆开了,观阅后淡淡地说:“是润迅来的。”便把信收了起来。

废物依然没作声。

过去一个多时辰,逸轩回来了,道:“警备森严,西院进不去,口风很紧,探不出来。依我之见表叔西院不会是丁坤,丁坤岂能引起表叔如此重视?但不管是否,我与哥哥今夜都去表叔家的西院探个水落石出。”

闻言,废物心事加重,道:“我跟你俩一块去。”

夏逸昆道:“人多不利行动,你在家等着,我与逸轩去便可。”

废物想想后,说道:“你俩多加小心,我在干娘家等待消息。”

他兄弟要送他过去,他谢绝了。

出来夏家,他恐被人认出来,找了一个背静处,拿出那件破烂不堪的衣衫套在身上,用两个铜钱换来一顶破草帽戴上,来到干娘家那所破烂的小院,拿出干娘预先给他的钥匙打开门,倒在干娘的床上,忧心如焚,忧瘁泣涕,心慵意懒。

好歹熬到夜深人静,夏家两弟兄空手而归,夏逸轩道:“表叔家的西院关押的确是丁坤,可是我及哥哥抵死谩生,终究还是没能救出丁坤来,若不是途中有人出手相救,我兄弟恐亦难以脱身。”

夏逸昆坐着一言不发,翻肠搅肚地沉思半天他才叹息道:“悦心……”夏逸昆刚说两个字欲言又止,亦许心存顾虑,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见他那忧伤的脸,什么也不用说了,废物已猜出还是那藏宝图的事儿,早先是他,现在是丁坤,这完全是按计行事,乃心机不浅,万不可悼心失图。

夏逸轩对没能帮他救出丁坤感到非常愧疚,废物摇头道:“大哥未救出岂是两位表哥的不是,是小妹考虑不周,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这般兴师动众岂是表哥俩能应对的,从井救人,不可陷也。”

这一夜三人在一起说话到天亮,方才朦胧合眼。

醒来后,三人进了酒店,酒足饭饱后,废物向他两兄弟告辞,说是要回李家那座旧宅。两兄弟要送他,他谢绝了。

告辞了夏家兄弟,他来到永昌米铺的后院,找到油壶,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对他说道:“叫上大牛,租上一辆马车,在城门口等着,待我救出大哥就离开这里。”这两锭银子是前日才从李延昊那弄来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油壶迟疑道:“废物,你自个单刀赴会,可行?”

他没说话,出了门向张兴家走去。走到半道,从另一条街过来的杨爷抓住他的胳膊道:“小姐,不可仓促从事,打草惊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阻止,废物没有一言半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杨凡,一副大智若愚的神态,粗枝大叶地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杨凡带着他来到自己家,这是一座非常整洁的独院,这地方平时就杨母及妹妹在住。杨凡年三十六七,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不知是何原因尚未娶妻。

进屋后,杨凡把他介绍给了母亲及妹妹,废物在他们母女俩的热情招呼下就坐,还未等他开口,杨凡便对他道:“小姐莫愁,今夜我去救丁坤出来,然后便送你等离开。不是家中还有年迈的老母以及未出阁的妹妹,我便同你等一块离开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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