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园丁苏瑶,上岗第一天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她拿着自制的KpI考核表,要求我明确“店长”与“员工”的职责分工。
并对店内脏乱差的卫生环境,提出了严厉批评。
我看着被她擦得能照出人影的花盆,陷入了沉思。
或许……我招来的不是园丁,是个纪委?
直到她试图给我那盆千年睡莲定“每日开花指标”时——
睡莲猛地合拢花瓣,喷了她一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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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的“园丁”生涯,从刷花盆开始。
但这个女人,显然不是甘于只刷花盆的。
仅仅一个上午,林守拙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总裁式工作效率”和“职场整顿风暴”。
首先遭殃的是那个堆满杂物的小角落。苏瑶不仅把它清理得干干净净,还用几个废弃的木箱和一块素雅的布,搭建了一个兼具收纳和展示功能的“工位”,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虽然公司破产了,但电脑还在)、那盆重获新生的“翡翠蝴蝶”,以及一个……崭新的打卡机?
林守拙看着那个刺眼的红色打卡机,眼皮跳了跳:“苏……小苏啊,我们这小店,讲究的是随性自然,打卡就不必了吧?”
苏瑶抬起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林守拙感觉她眼神里有虚拟的镜片在反光),语气公事公办:“老板,无规矩不成方圆。即便是小店,也要有基本的管理制度。这是保障工作效率和公平性的基础。”
林守拙:“……” 他开始怀疑自己收留的是个园丁还是个hR。
接着,苏瑶拿出手机,对着店里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重点是那些积灰的角落、随意堆放的工具、以及林守拙那个被他当宝贝但实际上看起来脏兮兮的古旧喷壶。
“老板,根据初步观察,店内存在以下问题:一,卫生状况不达标,死角过多,影响顾客体验和植物健康;二,物料管理混乱,工具摆放无序,取用效率低下;三,产品陈列缺乏规划,未能突出核心卖点;四……”
“停!”林守拙赶紧举手投降,感觉脑袋嗡嗡的,“苏总……不,小苏,咱们这是花店,不是上市公司,不用搞Swot分析。”
苏瑶从善如流地收起手机,但眼神里的“整改决心”丝毫未减:“好的老板。那我们循序渐进。请先把您的喷壶交给我进行深度清洁。”
林守拙下意识地把喷壶藏到身后:“这个不行!这是我的……传家宝!”
开什么玩笑!这喷壶跟他几千年了,上面的每一道痕迹都是岁月的沉淀,神力的滋养!怎么能用洗洁精和钢丝球去玷污!
苏瑶看了看他护犊子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喷壶的“沧桑”外表,妥协了:“那至少让我用清水和软布擦拭外部。”
林守拙犹豫再三,才像交出什么绝世珍宝一样,把喷壶递了过去,嘴里还念叨:“轻点,轻点啊,它年纪比你爷爷的爷爷还大……”
苏瑶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接过喷壶,开始认真擦拭。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处理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清理完喷壶和苏瑶自己的“工位”,她又开始向那些积灰的花盆发起总攻。看着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却动作利落、一丝不苟地刷洗着那些陈年污垢,林守拙忽然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赏心悦目?
至少比他自己动手强。
他乐得清闲,重新窝回他的躺椅,准备继续他的退休日常——摸鱼。
然而,苏瑶显然不打算让他这么舒服。
中午,她甚至用店里一个小电磁炉和简单的食材,快速做出了两菜一汤,色香味居然相当不错!
“老板,吃饭了。”她摆好碗筷,语气平静,“鉴于目前我是负债打工状态,伙食费可以从我未来工资里扣。”
林守拙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再想想自己平时不是外卖就是随便糊弄的伙食,突然觉得……招个员工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但这份“幸福感”在下午就被打破了。
苏瑶整理完大部分杂物后,将目光投向了店里最特殊的存在——后院水缸里那盆状态奇特、似乎常年处于半休眠的“千年睡莲”。
这睡莲是林守拙的珍藏之一,平日里懒洋洋的,几周甚至几个月才勉强开一次花,花瓣呈现出一种梦幻的、近乎透明的蓝色,散发着清冷幽香。
苏瑶拿着她那个小本本,蹲在水缸前观察了半天,然后蹙着眉走到林守拙面前。
“老板,这盆睡莲的生长周期似乎存在严重问题。根据它的品类和生长环境,理论上开花频率应该更高。我建议我们为它制定一个详细的养护计划和开花KpI,比如,争取实现每周开花一次,逐步提升至每三天一次,以最大化其观赏价值和商业价值……”
林守拙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给千年睡莲定开花KpI?每周一次?还商业价值?
他仿佛已经听到睡莲那慵懒的灵魂在发出抗议的咆哮。
果然,还没等林守拙解释,后院水缸里异变突生!
那盆一直爱搭不理的千年睡莲,仿佛被“KpI”三个字深深侮辱了,巨大的莲叶猛地一抖,溅起一片水花,中间那个一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是绽放,而是猛地收紧!
然后,如同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花苞对准苏瑶的方向,“噗”地喷射出一股精准的水流!
“啊!”苏瑶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脸上、头发上、衣服前襟,瞬间湿了一片,冰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小本本也掉在了地上。
林守拙看着成了“落汤鸡”、表情懵圈的苏瑶,终于没忍住,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嗝!”他笑得直拍大腿,“跟、跟你说了……它、它年纪大,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给它定指标……”
那盆千年睡莲喷完水,似乎舒坦了,莲叶优雅地舒展开,花苞也重新恢复了那副爱开不开的高冷模样,甚至还微微晃了晃,像是在炫耀。
苏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笑得毫无形象的前任神明,又看了看那盆“以下犯上”的睡莲,胸口起伏了几下。
最终,她弯腰捡起湿了一角的小本本,面无表情地看向林守拙:
“老板,员工在工作期间遭受店内植物无端攻击,算工伤吗?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是走报销还是从它未来的‘商业价值’里扣?”
林守拙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着苏瑶那虽然狼狈却依旧冷静、甚至开始反将一军的眼神,突然意识到——
他这个老板,好像……有点压不住这个新员工啊!
他的退休生活,似乎朝着一个更加鸡飞狗跳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店外街角,一个穿着连帽衫、身影模糊的人,正用某种特殊的设备,远远地锁定着“忘忧园艺店”。
设备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林守拙和苏瑶的身影,旁边还有一连串快速跳动的、常人无法理解的数据。
帽檐下,传来一声低哑的、非人的轻笑:
“目标确认……生命磁场异常活跃……旁边那个女性,似乎也有微弱的共鸣?有意思……”
危机,如同阴云,正在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