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凯撒按时来到了血鹰兄弟会总部。
维克托亲自在大厅迎接他,脸上的笑容比上次初见时亲切了不止一筹。
蒙特菲奥雷男爵!维克托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声音洪亮而热情,早上好啊,我还担心你会睡过头呢。
他爽朗地笑着,伸出手来。
上次的实力测试,显然让这位副会长对凯撒刮目相看。
凯撒能明显感觉到,维克托今天的态度更加热情,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拉拢意味。
那种看待后辈的欣赏,那种招揽人才的急切,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维克托先生,早上好。凯撒回握了他的手,能感受到对方手掌传来的力量,那是常年战斗留下的粗糙茧子。
跟我来,我们到办公室详谈。维克托拍了拍凯撒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今天要聊的内容,可能会颠覆你对这个世界的一些认知。有些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知道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凯撒跟着维克托穿过总部大厅。
大厅里聚集着不少兄弟会成员,有的三五成群地围在桌边讨论着什么任务,声音压得很低,但能听出语气中的严肃；
有的在角落里交换情报,不时翻看手中的羊皮纸文件；
还有几个年轻人正在大厅一侧的训练区练习斗气技巧,空气中能感受到淡淡的能量波动。
凯撒的目光扫过这些人,心中暗暗评估。
这些人的实力都不弱。
绝大多数人的气息都稳定而强大,凯撒能感觉到,他们大多都有八级以上的战斗力,远比街头那些小混混强得多。
有几个坐在靠窗位置的中年男子,身上的斗气波动格外明显,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凯撒确信他们至少达到了十级斗师的境界。
一个能聚集这么多高手的组织,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黑帮那么简单。
凯撒心中的疑问更重了。
来到维克托的办公室,凯撒发现这间房间比他想象的豪华得多,甚至不输给一些小贵族的会客厅。
整个办公室宽敞明亮,占据了总部建筑三楼的一整个房间。
墙上挂着精美的挂毯,深红色的底纹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鹰纹,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针脚细密得让人惊叹,一看就价值不菲。
凯撒认得那种刺绣工艺,是王都最好的织坊才能做出来的手艺,一匹这样的挂毯,少说也要几百金币。
书架占据了整面墙,深色的橡木书架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面摆放着各种古籍。
凯撒瞥了几眼,发现有些书籍的封面已经泛黄开裂,散发着岁月的气息,书脊上的烫金字迹斑驳,显然都有些年头了。
有几本书看起来特别古老,皮质封面上还刻着奇怪的符号。
书架旁边有一个玻璃展示柜,里面陈列着几件奇特的物品,透过柜门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刻满复杂符文的骨制面具,颧骨部分的纹路特别密集；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刀身上似乎流淌着暗光；
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水晶,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流动。
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说不定都与超自然力量有关。
凯撒收回打量的目光,在维克托示意的座位上坐下。
那是一张柔软的皮质座椅,坐上去很舒适。
两人落座后,维克托没有急着谈正事,而是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酒柜前。
那是一个精致的橡木酒柜,柜门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每一片叶子都雕得十分逼真。
他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瓶酒,瓶身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珍藏已久。
维克托扫视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瓶,小心地取了出来。
这是王都南部埃尔斯庄园酿造的红酒,存了二十年了。维克托用袖子轻轻擦掉瓶上的灰尘,瓶身上显露出深绿色的玻璃光泽,那个庄园的葡萄园在二十年前毁于一场大火,这个年份的酒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
他拔开软木塞,发出轻微的的一声,随即倒了两杯。
深红色的酒液缓缓流入杯中,散发出醇厚的香气,夹杂着橡木桶的气息。
今天难得有你这样的年轻才俊正式加入我们,值得庆祝一下。
维克托把其中一杯递给凯撒,自己拿起另一杯,没有急着喝,而是对着光线看了看酒液的色泽,满意地点了点头。
凯撒接过酒杯,酒液在杯壁上留下一圈淡淡的印记。
他没有立即喝,只是拿在手中,等着维克托开口。
他知道,这位副会长今天请他来,绝不只是为了喝酒。
果然,维克托并没有急着说任务的事。
他端起酒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街景,缓缓开口:
在谈正事之前,凯撒,我想先让你了解一些背景。他回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凯撒,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王国会允许我们这样的黑帮组织存在?
这个问题让凯撒微微一怔。
说实话,他这几天确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放下酒杯,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我确实想过这个问题。
血鹰兄弟会的规模不小,明显不是那种躲在阴沟里的小帮派。
这样的组织,王国不可能看不见。
不仅看得见,而且看得很清楚。维克托笑了笑,重新回到座位上,那么你想过为什么吗?为什么王国不直接取缔我们?
凯撒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一直不太理解这一点。
按理说,王国的武力应该远比任何黑帮组织强大得多。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就拿我自己的家族来说,蒙特菲奥雷家族虽然已经没落了,在整个王国的权力结构中也只能算是边缘贵族,但我们依然拥有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家族护卫,还有几百名可以征召的农兵。
虽然算不上精锐,但也足以震慑周边的小势力,就像一支小型的私人军队。
他看着维克托,继续说:那些真正有实权的大家族呢?那些掌控军队的将军家族,手下肯定强者如云。
还有那些拥有封地的公爵家族,据说都有自己成建制的骑士团,装备精良,战斗力惊人。
他们的实力,恐怕远不是血鹰兄弟会能比拟的吧?
继续说。维克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更不用说王室本身了。凯撒深吸一口气,王室掌控着整个王国的正规军队,还有那些传说中的皇家骑士团。
我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一些传闻,说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个个都是斗师以上的强者,团长更是达到了斗灵的境界。
这样的力量,简直不可想象。
他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疑惑:既然王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容忍血鹰兄弟会这样的组织存在?
为什么不直接派遣军队,将所有黑帮组织一网打尽?
这样岂不是更能维护王国的统治秩序吗?
维克托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
很好,你想得很清楚,而且看得很透彻。他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如果王室真想对付我们,只需要下一道命令,召集一支正规军队,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别说王室了,就算是几个大贵族联手,也能轻易将我们连根拔起,消灭得干干净净。
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放下酒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既然我们可以被轻易消灭,为什么还能存在至今?
为什么不但没有被清除,反而还能发展壮大?
血鹰兄弟会成立六十年,经历了三代国王,见证了无数次权力更迭,却始终屹立不倒。这是为什么?
他看着凯撒,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有急着给出答案,而是让凯撒自己去思考。
凯撒沉思起来。
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一个随时可能被消灭的组织,却能传承六十年,这背后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过了片刻,维克托才缓缓开口:
其实道理并不复杂——因为我们有特殊的价值,一种王国需要但又不方便公开承认的价值。
什么价值?凯撒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维克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凯撒,你觉得这个王都的治安如何?
这个问题让凯撒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还算不错。
我在这里生活了这段时间,很少遇到严重的治安问题。
偶尔街上会有些小偷小摸的事,但总体来说比较安全。
至少我没听说过什么恶性的案件。
那是因为有我们这些人在暗中处理那些真正危险的麻烦。维克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这个世界啊,远比你在表面看起来的要危险得多。
你看到的,只是阳光照耀下的那一面。
而在阴影中,在那些光明无法触及的角落,隐藏着无数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威胁。
窗外,王都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商贩们推着货车在街道两侧摆摊,扯着嗓子叫卖新鲜的面包和水果；马车的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声；穿着体面的商人和市民在街上来来往往,交谈声、笑声、讨价还价的声音混在一起；几个孩子在街角追逐玩耍,笑声清脆；远处教堂的钟声悠扬地传来,宣告着上午的时光。
这一切都是那么祥和,那么安宁,仿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维克托望着这繁华的景象,声音却带着几分冷意和沉重:
你看,多么平静的画面。但这平静之下,藏着多少危险,你知道吗?
他转过身,看着凯撒: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凶悍的斗气修炼者,他们为了争夺资源、为了修炼功法、为了私人恩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杀人放火、强奸抢劫、争夺地盘,无恶不作。
这些人实力强大,普通的王国守备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个达到斗师级别的强者,可以轻易杀穿一整队守备兵。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在凯撒心中沉淀。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奇怪的超自然现象。维克托继续说道,古老的诅咒突然降临在某个家族,神秘的失踪案让人凭空消失,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事件。这些东西,不是普通的法律和武力能解决的。
说到这里,维克托走回座位,重新坐下,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
比如前段时间你们学院的那个菲利普失踪案,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那个突然消失的学员。他看着凯撒,眼中闪过一丝试探,表面上看起来是普通的失踪,城卫队也是按照普通失踪案在调查。
但实际上,那件事涉及到一些很危险的超自然因素,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凯撒心中一动。
维克托提到菲利普案,说涉及超自然因素,这倒不假。
但他似乎并不清楚背后的真正原因——白鹰俱乐部的魅魔组织,那个隐藏得极深的邪恶势力。
看来血鹰兄弟会虽然在王都势力不小,但对白鹰俱乐部的情报掌握也并不完全。
那个贵族俱乐部藏得确实很深,连血鹰兄弟会都没能完全渗透进去。
或者说......维克托这是在试探自己?想看看自己知道多少?
凯撒迅速在心中权衡。
在没有完全信任血鹰兄弟会之前,暴露自己知道白鹰俱乐部的秘密并不明智。
那可是涉及到许多大贵族的事情,一旦说出去,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保留一些底牌,总是更安全的选择。
他装出有些惊讶但又不太了解的样子:是吗?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失踪案呢。
学院里传得挺多的,但都说是那个学员自己离家出走了,或者遇到了什么意外。
维克托看了凯撒一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而是转向了其他例子:
类似菲利普这样的事件,只是冰山一角。
王都每年都会发生很多这样的案件。他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我举几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他放下酒杯,从办公室背后巨大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两份塞满图画文件的文件夹递给凯撒，然后开始讲述:
去年春天,王都西区连续有十几个孩子失踪。都是五到十岁的小孩,有男有女。起初家长们以为孩子只是贪玩走丢了,报告给守备队。但随着失踪的孩子越来越多,整个西区的人都慌了,家家户户把孩子关在家里不敢让出门。
维克托的声音沉了下来:城里人心惶惶,守备队查了整整两个月,翻遍了西区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没查出任何结果。那些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任何线索,也没有发现尸体。
后来呢?凯撒不由自主地问道。
后来是我们接手的。维克托说,我们派出了最好的情报人员和追踪专家,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最后找到了罪魁祸首——一个达到斗师级别的疯狂修炼者,躲在西区外围的一个废弃地窖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个疯子在进行某种邪恶的实验,用那些孩子的生命力来炼制一种诡异的东西,想要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九个孩子死了,只救回来五个。
凯撒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用孩子的生命力炼制什么东西?这得多么丧心病狂?
还有一件事,前年秋天的。维克托继续说,东区有个富商家族,经营纺织生意,家底很厚。
某天早上,仆人去叫主人起床,发现不对劲。推开门一看,一家人全都死了。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从七十岁的老爷子,到刚出生三个月的婴儿,整整十七口人,全都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迹象,甚至连家具的摆放都整整齐齐,一点都没乱。
守备队来了之后完全束手无策。这怎么查?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证据,连死因都查不出来。
请来的医生检查了尸体,说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所有器官都完好无损,就是......人死了。
维克托看着凯撒:最后还是我们介入调查,找来了懂得神秘学的专家,花了三天时间才查明——那个家族中了一个古老的诅咒。
据说是他们的祖上几代之前得罪了某个会诅咒术的法师,那个法师在临死前下了毒咒,诅咒会在百年后应验,让那一家血脉断绝。
凯撒沉默了。
诅咒这种东西听起来玄乎,但在这个有斗气、有邪灵的世界,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所以你明白了吧。维克托重新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液,普通的王国守备队,根本应付不了这些事情。
他们处理普通的盗贼、纠纷、斗殴已经够忙了,面对那些危险的超自然事件,面对那些实力强大的斗气修炼者犯罪,他们根本无能为力,甚至连调查的方向都找不到。
他看着凯撒,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就需要我们这些有特殊能力、有丰富经验、敢于涉足危险领域的人,来处理这些见不得光的麻烦事。
凯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心中又冒出一个新的疑问:
可是,为什么不成立专门的官方部门呢?他问道,比如成立一支专门的特殊事件处理队,招募那些强大的斗气修炼者,配备最好的装备和资源,专门处理这类超自然问题。这样岂不是更有效率,也更名正言顺?
这个问题一出,维克托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有些玩味,有些无奈,也有些......讽刺。
好问题。他放下酒杯,身体靠在椅背上,这正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你想想,如果真的成立这样一个官方的特殊部门,会怎么样?
他没等凯撒回答,就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部门需要拥有强大的武力,对吧
?所以会招募大量高级别的斗气修炼者,斗师、斗灵,甚至斗王级别的强者。
这个部门需要处理各种危险的超自然事件,对吧?
所以必须赋予他们特权,让他们可以不受常规法律的约束,可以秘密行动,可以使用特殊手段。
维克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现在,你想象一下这样一个组织——拥有众多实力强大的斗气修炼者,有着处理一切特殊事件的权限,可以不受普通法律约束地行动,可以秘密调查任何人,可以以超自然威胁的名义逮捕或者处决任何目标。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画面在凯撒脑海中成形。
你觉得,这样的组织需要什么?维克托问。
凯撒思索片刻,试探着说:需要......监督?
对,需要监督。维克托点头,但问题是,谁来监督他们?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普通的法律管不了他们,因为他们有特权。
普通的官员管不了他们,因为他们实力强大,而且经手的都是机密事件。
那么,谁能监督?王室吗?
维克托摇了摇头:王室可以监督,王室也有足够的实力监督，但王室的精力有限。
王室成员要处理整个王国的政务,要平衡各大贵族的利益,要应对外部的威胁。
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这个特殊部门。
而且,这个部门如果足够强大,如果掌握了太多秘密,如果控制了太多超自然力量......
他的话说到一半,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凯撒心中一凛。他明白了维克托想说什么。
一个拥有强大武力,掌握机密情报,还能以各种名义秘密行动的官方组织,如果失去了有效的监督和制衡,后果将不堪设想。
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
那些原本用来保护国家的特权机构,最后往往变成了威胁统治者的毒瘤,甚至颠覆了整个政权。
你想得没错。维克托看出了凯撒的想法,点了点头,这样的组织一旦失控,后果将比任何黑帮都可怕百倍、千倍。
他们可能会利用手中的权力铲除异己,可能会编造超自然威胁的罪名陷害政敌,可能会利用掌握的秘密要挟贵族和大臣。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严肃:甚至,他们可能会成为推翻王国政局的主力。
想想看,一个拥有数百名斗师级别战士,几名斗灵强者,甚至斗王的组织。
更何况他们还掌握着各种超自然力量,各种见不得光的秘密。
凯撒听得心惊肉跳。
确实,这样的组织如果叛变,后果不堪设想。
权力制衡。维克托缓缓说出这四个字,这是政治学的基本原理,也是王国能够稳定延续的根本。
任何过于强大且缺乏监督的组织,都可能成为国家的毒瘤,甚至是心腹大患。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凯撒:
而我们不同。我们血鹰兄弟会,从来都不是什么强大到无法制衡的存在。
恰恰相反,我们始终处于被严密监督的状态,始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维克托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凯撒:王室可以随时收拾我们,只需要一道命令,王国军队就能把我们的总部夷为平地。
大贵族们也随时盯着我们,稍有越界,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城卫队的统领,教会的主教,商会的会长,这些势力都在明里暗里地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我们必须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小心翼翼地生存。
既要完成分派给我们的那些脏活累活,又要自己筹措钱财人力物力，又绝对不能越过任何底线。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说到这里,维克托走回座位,重新坐下: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我们有价值,所以被需要；我们有限制,所以被容忍。
王国需要有人去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危险事件,但又不能让这些人强大到无法控制。
所以,像血鹰兄弟会这样的组织,就是最好的选择。
凯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样既解决了问题,又控制了风险。用灰色地带的力量来处理灰色地带的问题。
就是这个道理。维克托满意地点头,看向凯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你很聪明,一点就透。
很多人在兄弟会里待了好几年,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只知道接任务、拿钱。
他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们就像是王国的暗刃,专门处理那些官方不便公开处理的麻烦事。
比如某个贵族信了邪教乱搞，搞出超自然事件,但不想声张，就让我们低调处理。
比如某些涉及神秘力量的案件,需要特殊的手段来解决。
而作为代价,王国默许我们的存在,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提供保护,让其他势力不要轻易对我们下手。维克托晃了晃酒杯,当然,这种保护是有条件的,也是有限度的。我们必须严格遵守游戏规则——不能威胁王室的统治,不能挑战贵族的权威,不能破坏王都的秩序。
凯撒消化着这些信息,又问道:所以血鹰兄弟会实际上是半官方的组织?
可以这么理解。维克托点头,我们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收入来源,表面上看是完全独立的黑帮组织,但实际上,我们的核心任务是维护王都的隐秘秩序,处理那些官方不便处理、不敢处理、或者处理不了的危险事件。作为回报,官方容忍我们的其他活动——比如收保护费,经营一些灰色产业,招募成员等等。
这番解释让凯撒对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原来,表面的繁华祥和之下,隐藏着如此复杂的暗面。
而血鹰兄弟会这样的组织,实际上是整个社会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维持光明与黑暗平衡的关键力量。
这个王国的统治者,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他们没有试图用光明吞噬所有黑暗,而是承认黑暗的存在,并且找到了一种方法来利用和控制这些黑暗力量,让它们为王国服务。
凯撒忽然想到了自己。
他加入血鹰兄弟会,原本只是想获得一些资源和情报,但现在看来,这个组织能给他的东西,可能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
但随即,一个疑问浮上心头。
凯撒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几分困惑的神色。
维克托一直在观察着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怎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凯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维克托先生,我有个疑问。您刚才说的这些......关于血鹰兄弟会的真正性质,关于王国的权力制衡,关于我们在整个体系中的位置......
他顿了顿,措辞谨慎:这些听起来都是组织的核心机密,应该只有高层才有资格知道的事情。
可我只是刚刚加入的新成员,甚至连等级评定任务都还没完成,为什么您要对我说这些?
这确实是个合理的疑问。
一般来说,任何组织都会对新成员有所保留,只有在对方证明了忠诚和价值之后,才会逐步透露更深层的秘密。
而维克托今天说的这些,已经触及到血鹰兄弟会的本质和王国政治的核心,这种程度的信息,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告诉一个刚入会的新人。
维克托听完,脸上突然露出爽朗的笑容。
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在办公室里回荡:哈哈哈哈!凯撒,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看来你不仅聪明,而且很谨慎,知道思考这些问题。
他笑够了,才重新看向凯撒,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以为你是什么普通成员维克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凯撒先生,让我来提醒你一下自己的价值。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你才十六岁,就已经是十二级斗师。十二级!
我见过的天才不少,但像你这样十六岁就达到斗师中阶的,整个王国百年来也找不出几个。
大多数人要达到这个境界,至少需要二十到三十岁,而且还得有足够的资源和机遇。
维克托站起身,走到凯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你不仅仅是斗气修炼者,还是一位武道宗师。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真正的武道宗师,在整个王国都是稀缺资源。
你知道武道宗师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在战斗技巧和武器运用上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同级别的斗气修炼者,十个里面有九个打不过武道宗师。
这种战斗力,是我们这样的组织梦寐以求的。
他举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你是贵族。蒙特菲奥雷家族虽然没落了,但依然是王国承认的正统贵族。
你有爵位,有合法的身份,有贵族圈子的人脉。
这在我们的业务中非常重要——很多时候,我们需要有体面身份的人去处理某些敏感事务,去接触那些只愿意和贵族打交道的客户。
维克托重新走回座位,端起酒杯,看着凯撒的眼睛:
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不是什么普通成员,从你踏进这扇门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会成为兄弟会的核心人物。
他喝了一口酒,语气变得更加认真:
说句实话,凯撒,只要你不死,只要你继续保持成长,用不了几年,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你都是有资格坐的。
甚至,如果你的野心足够大,能力足够强,整个血鹰兄弟会的会长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维克托的话让凯撒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维克托对自己的评价会这么高,更没想到这位副会长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话。
所以,我今天对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我糊涂,也不是因为我太信任新人。维克托放下酒杯,身体前倾,而是因为我看得很清楚——你是一个值得投资的潜力股。
与其等你一点点发现这些秘密,不如我现在就坦诚相告,让你更清楚地了解我们的组织,也让你明白加入我们是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他微微一笑:当然,这也是在向你示好,表明我的态度。
血鹰兄弟会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而我个人,也希望能和你建立良好的关系。
毕竟,提前结交一位未来的大人物,总是明智的选择,不是吗?
凯撒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
维克托的话既是欣赏,也是拉拢,更是一种投资。
这位副会长用最直白的方式,点明了双方的价值和利益关系。
这种坦诚,反而让凯撒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至少,维克托是个聪明人,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
我明白了。凯撒点了点头,多谢维克托先生的看重。我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不用客气。维克托重新露出笑容,我们是互惠互利。
你在这里成长,我们组织也能变得更强。这是双赢的局面。
气氛因为这番坦诚的交流而变得更加融洽。凯撒终于问出了今天的主要问题:
那么,维克托先生,我的等级评定任务是什么?
上次在实力测试结束后,维克托说过,新成员正式加入血鹰兄弟会后,需要完成一次任务,根据表现来评定在组织内的等级和职位。等级越高,能接触到的资源和情报就越多,在组织内的话语权也越大。
维克托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那种刚才聊天时的轻松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专注和认真。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
那是用蜡封印的羊皮纸文件,蜡封上清晰地印着血鹰的纹章——展翅的鹰爪下是一把交叉的双剑。
他将文件递给凯撒:
你需要跟着我们的老成员格雷格·铁锤,去调查城外一家钢铁厂发生的怪事。维克托的语气变得公事公办,这将是一次真正的实战考验,不同于上次的测试。
上次只是看看你的实力,这次要看你实际解决问题的能力。
凯撒接过文件。
羊皮纸微微发黄,摸上去有些粗糙,能感觉到材质的年代感。
蜡封完好无损,显然刚刚封上不久。他小心地用手指撬开蜡封,封蜡碎裂成几块掉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展开羊皮纸,凯撒快速浏览起文件上的内容。
文件的开头是任务编号和日期,下面是详细的情况说明。
这家名为铁岩钢铁厂的工厂位于王都南郊,距离王都大约二十公里,是一家中等规模的钢铁冶炼厂,主要为王都的铁匠铺和兵器作坊提供原料。
最近一个月,工厂连续有工人失踪,而且失踪的方式非常诡异,完全不符合常理。
文件上记录得很详细:
第一起失踪发生在三周前,一个叫汤姆的炉工在夜班时突然消失。据他的工友描述,两人原本一起在三号熔炉旁工作,汤姆说要去旁边的工具架拿铁钳,就在同伴低头添煤的功夫,回过头就不见人了。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而且熔炉车间就那么大,一眼能看到头,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第二起失踪在两周前,白天工作时间。一个叫彼得的年轻工人在搬运铁矿石,他推着独轮车走进仓库,然后就再也没出来。其他工人发现不对劲,进去查看,只看到空空的独轮车停在仓库中央,人却凭空消失了。仓库只有一个出入口,门口一直有人,彼得根本不可能从那里离开。
接下来的失踪越来越频繁。第三起、第四起、第五起......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七个工人失踪了。
更诡异的是,每次失踪现场都会留下一些无法解释的痕迹。
文件上附了几张素描,应该是工厂派人画下来的。
凯撒越看越觉得这案子不简单。
七个人失踪,诡异的符号,异常的低温,神秘的声音......这背后肯定涉及某种超自然力量,而且很可能相当危险。
钢铁厂的老板叫托马斯·巴克,是个精明的商人,也是我们的老合作伙伴。维克托在一旁补充说明,他每个月都会按时向兄弟会上交保护费,遇到麻烦的时候,我们有义务帮他解决。这也是我们的主要业务之一。
他顿了顿:这次的情况比较复杂,已经有七个工人失踪了,工厂里人心惶惶,很多工人都不敢继续干活,已经有一半的人辞职跑了。
如果再找不出原因,整个工厂就要停工了。托马斯急得不行,三天两头派人来催。
什么时候出发?凯撒将文件小心地卷起来,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紧张。
这将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超自然事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白鹰俱乐部的魅魔他见过,那种邪恶的存在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次钢铁厂的怪事,会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今天下午,十二点整。维克托说,格雷格·铁锤会在总部大厅等你。
格雷格是我们兄弟会的老人了,跟了我们十五年,经验丰富,实力也很强,达到了斗师十级。
你跟着他学习学习,看看我们平时是怎么处理这类案子的。
他站起身,走到凯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郑重:
上午你好好准备一下。带上你的武器,最好准备一些恢复体力的药剂,还有绷带、止血药之类的东西。
这次任务很可能会有战斗,而且对手不是人类,要做好心理准备。
维克托看着凯撒的眼睛:记住,这次任务我会根据格雷格的报告,来评定你在兄弟会的等级和职位。
我不仅会看你的战斗能力,还会看你的应变能力、分析能力、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这是综合性的考核,明白吗?
我明白了。凯撒点头,将卷起的羊皮纸文件小心地收进怀里离开了维克托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