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府衙的晨鼓刚响过三遍，林砚便已穿戴整齐。昨夜送来的密报摊在案上，墨迹未干 —— 回纥可汗将扣押的商队转移至距庆阳百里的黑石山营地，营地四周不仅部署了三千骑兵，还挖了三道深壕，显然是做好了长期对峙的准备。
“大人，回纥的使者已在府衙外等候。” 侍卫轻声禀报。林砚整理了一下官袍，沉声道：“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着皮毛大衣、高鼻深目的回纥使者昂首阔步走进大堂，见到林砚也不行礼，语气傲慢：“我部可汗说了，五十万两白银，少一分都不放人。若大雍再拖延，商队的人可就没饭吃了！”
林砚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平静却带着威慑：“使者远道而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不过，五十万两白银并非小数目，朝廷需时间筹措。不如先让我派医官去营地，为商队人员诊治，确保他们的安全 —— 这总不算过分吧？”
回纥使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知道商队中不乏大雍官员，若真出了人命，可汗也不好收场。思索片刻后，他冷哼一声：“可以，但只能派一名医官，且不得携带任何兵器。” 林砚点头应允，当即让人传召庆阳医馆的老医官，嘱咐他暗中观察营地的兵力部署与地形，务必将所见所闻详细记录下来。
医官出发后，林砚立刻召集庆阳知府与驻军将领议事。“根据密报和从那边流亡过来的牧民说法，突厥与回纥虽表面勾结，实则各有心思。突厥想借回纥之手消耗大雍兵力，自己坐收渔利；回纥则想趁机索要钱财，扩充实力。” 林砚指着地图上的黑石山，“黑石山易守难攻，回纥又部署了骑兵与壕沟，硬攻必然伤亡惨重。我们需用‘分化之策’，先离间两国关系，再寻找破局之机。”
驻军将领皱眉道：“可如何离间？两国现在正打得火热，恐怕不易挑拨。” 林砚微微一笑：“突厥与回纥素来因牧场争夺不和，我们可派人散布消息，说回纥私下与大雍谈判，愿意以低价交出商队，换取大雍支持其争夺突厥牧场。同时，让北疆的萧将军派一支骑兵，在突厥边境佯攻，制造大雍与突厥即将开战的假象，让突厥怀疑回纥出卖自己。”
知府连忙补充：“我这就安排可靠之人，去回纥与突厥的营地附近散布消息。另外，庆阳的商队中有不少与西域部落交好的商人，或许可以让他们出面，劝说回纥部落中的长老，动摇可汗的决心。” 林砚点头，让众人按计划行事，自己则继续研究黑石山的地形，寻找营地的防御漏洞。
傍晚时分，医官终于返回。他带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回纥营地的水源来自后山的溪流，且营地西侧的壕沟因地势较高，防守相对薄弱；商队人员虽被关押，但暂无生命危险，只是食物短缺，不少人已出现饥饿症状。” 林砚心中一喜，水源与薄弱防线，正是破局的关键。
就在此时，派去散布消息的人也传回消息：“突厥已听到风声，可汗亲自派人去回纥营地质问，两国将领在营外争吵起来，险些动手；回纥部落的长老也对可汗索要巨额赎金的做法不满，认为此举会引来大雍的报复，正在劝说可汗释放商队。”
林砚知道，时机已到。他立刻下令：“今夜三更，派五千士兵，分为两队 —— 一队由西侧壕沟突袭，打开营地缺口；另一队绕至后山，切断回纥的水源，同时携带粮食，支援商队人员。切记，尽量不与回纥士兵正面冲突，以解救商队、震慑敌军为主。” 将领们领命而去，庆阳驻军大营瞬间忙碌起来，士兵们检查兵器、备好粮草，只待三更时分行动。
三更时分，夜色如墨。五千士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向黑石山营地进发。西侧壕沟的回纥守军果然松懈，士兵们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板搭桥，迅速越过壕沟，与守军展开短暂厮杀。与此同时，另一队士兵成功绕至后山，切断了溪流的水源，还在水源处插上了大雍的旗帜。
“不好！水源被断了！” 回纥士兵发现后，顿时乱作一团。营地内的商队人员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纷纷拍打栅栏，呼喊求救。回纥可汗见营地被破、水源被断，又听闻突厥已怀疑自己，心中大乱，再也无心抵抗，只得派人向林砚求和，同意无条件释放商队。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黑石山时，商队人员终于走出营地。他们衣衫褴褛，却个个面带喜色，见到林砚，纷纷跪地行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林砚连忙扶起众人，让人送上食物与水，又安排医官为受伤人员诊治。
回纥可汗亲自前来求和，态度恭敬了许多：“此前是我糊涂，不该扣押商队，还请大人恕罪。我愿与大雍签订盟约，今后不再与突厥勾结，还会协助大雍维护西域商路的安全。” 林砚见目的已达到，便接受了求和，与回纥签订盟约，同时要求可汗派使者前往突厥，澄清误会，彻底断绝两国的勾结。
解决了回纥的问题，突厥见失去盟友，又面临北疆玄甲军的威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悄悄撤回了边境的兵力。至此，西北边境的危机终于化解，“西域 - 欧洲” 商路重新恢复畅通。
林砚站在庆阳城头，望着远方渐渐散去的敌军营帐，心中长舒一口气。他从怀中取出苏清鸢送的平安符，阳光透过符纸，在掌心映出淡淡的纹路。“清鸢，我做到了。” 他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温柔，“很快，我就能回去陪你看油菜花，酿桃花酒了。”
林砚站在庆阳城头，望着暮色中升起袅袅炊烟的街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系着的银铃 —— 那是清鸢临别时系上的，说是能 “替她守着远行的人”。城下货郎的吆喝声、孩童追逐的嬉笑、戍卒换岗的脚步声，交织成比任何乐章都动人的边境晨曲。
他还记得初到庆阳时满目疮痍的模样，如今已收拾妥当，市集熙攘，城墙上新绘的驱邪壁画在夕阳下泛着金红。百姓送来的陶罐里，腌菜总藏着晒干的山茱萸。想到这里，林砚望着天边归雁，将披风紧了紧，银铃轻响惊飞檐下春燕，也惊起心头漫无边际的牵挂。
不知京城医馆的那盏灯，此刻是否也在映着某人低头研墨的侧影？她总说等他归来，要将收集的医案编成册子，要去城郊看第一树桃花绽放。暮色渐浓，林砚抚过城砖上斑驳的刻痕，那里歪歪扭扭刻着 “盼萧大人平安” 的字样，忽然觉得风沙再大，也吹不散心里那簇被思念点燃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