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为了生存的谎言
“病人先送进去，陪护排队审核，符合条件才可以进入，没有陪护名额。姓名？职业？”办公桌后面，一身防护服的军官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颜水晶，人民医院心外科手术室护士。”
“有无传染病？”
“没有。”
“谎报后果严重，还要进行检测。”
“确实没有。”
啪嗒啪嗒的打字声。
“好的，你呢？”
“佘凌，也在医院。”
“什么科？”
“显微科。”
正等在打印机旁边的颜水晶，回头看了佘凌一眼。
“你呢？”值班军官又问道。
“我是她妈妈。”
“直系亲属，可以进入。”
一分钟之后，佘凌与龙柏真手里各拿了一张小小的塑料牌，上面用黑墨喷打出名字和职业特长，佘凌的卡片上写的是“显微科”，龙柏真的卡片则是写的“家属”。
佘凌捏了捏塑料牌，这就是自己的末世身份证，一定要收好。
伤病患者正在被送进洞内，违禁物品也已收缴，佘凌与母亲手拿行李包，肩并肩紧紧相依，随着一同进入。
走出十几步，后面传来吵嚷声:“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祖祖一百零六岁了！……里面空间有限？但修这个防空洞，是纳税人的钱，我们也有一份的……”
“并不是抛下你们不管，那边政府也有在管理……”
“凌姐，如果我进不去，你千万帮我照顾我妈妈！”
回身朝伍白雁挥了挥手，佘凌转过头来，一颗心怦怦直跳，好险啊，一个考验接着一个考验，幸好颜水晶有提醒，否则问到特长，自己就会回答，“数据和文字处理”，一定会给拒之门外，海丽的专长是摄影，这里也并不需要呢，白雁在物业公司财务部，可能更难通过。
又过一道关，来到后勤部住宿科，这里的人不再穿防护服。
一个女子给大家安排宿舍:“在d2区，057洞室。晚餐时间6点~7点，要抓紧，基地每天活动有固定时间，看这里，记下来。”
手里的笔指了指旁边的一面纸牌。
昏暗的灯光下，颜水晶眯起眼睛，读着上面的字:“5:30~6点起床，6点~7点早操。”
佘凌拿出平板，“咔”地一下拍了一张照片。
正在做登记的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强打精神，问:“还有电？”
佘凌道:“有手摇发电机。啊，对了，你不是军人吧？”
穿的不是军装，而是便装。
女子点头:“户籍警。”
佘凌莫名放松:“那就好。”
“怎么？”
“没什么。”
“到膳食科去领餐票。”
出了膳食科，提着行李往里面走，颜水晶压低声音:“国安局的人穿便装？”
佘凌:“一身运动服，方便行动。”
第一眼以为是房东送发票，还在想怎么肯这样费人工，送发票要派两个人，我们老板就很节俭，巴不得一个人做三个人的活儿，哪知居然是国安局，真的是“反恐只需要名单”。
一个士兵引领她们去住宿区。
盯着士兵的背影，佘凌几乎是耳语:“颜护士，谢谢你告诉我该怎么说。”
颜水晶笑了笑:“不用客气。凌姐，你就叫我水晶吧，今后我们要互相帮助。”
拐来拐去，拐来拐去，爬楼梯，佘凌晃了晃头:“哎呀，我有一点晕。”
“缺氧吗？”颜水晶问。
“绕晕了。”
虽然曾经来过一次，却并没有多少熟悉感。
前方的士兵回过头来:“要说这基地里，缺氧一般还不至于，毕竟是有通风口的，但路径是真的很复杂，我在这里三个月，也没能完全摸清楚。”
龙柏真有些惊愕:“那么一不小心，岂不是就迷路了？”
士兵微微一笑:“不会的，就只是在自己的区域活动，你们是医务人员，就在医疗区，其她地方不需要去的。刚才时间紧，后勤那边大概没有同你们说，各个区之间严禁随意走访，因公跨区域，都会有通行证，个人访问要特别申请，另外晚上九点半以后宵禁，非紧急情况不允许外出，每个区的门口都有告示牌，写明了规则，好好看一下，免得违规，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佘凌连连点头。
又走了半个钟头，终于来到d2区，士兵给她们大致指了一下方向，便离开了。
佘凌看一下手表，已经到了6:42:“我们是不是先去吃饭？”
方才特意留意了晚餐时间，6点~7点，现在只剩下十几分钟。
龙柏真赞成:“赶快去餐厅。”
颜水晶拦住一个人问:“请问餐厅在哪里？”
“你是说食堂啊？我正好也要去，你们跟我来吧，走快一点，这里军队作风，时间严格，迟了就没有饭。”
小个子男人说着，飞快在前面走。
三个人大包小包跟在后面，拐了两个弯，前方一个大大的招牌:第三食堂。
虽然临近晚餐的尾声，进入食堂的人仍然络绎不绝：“加班，又是加班，差一点赶不及晚饭。”
一张长长的餐桌边缘，找到三个空位，佘凌把包裹放在地上:“妈，你看着行李，我们过去买饭。你要吃点什么？”
龙柏真手扶桌面，慢慢坐下来:“有什么吃什么吧，只要不放辣椒。”
佘凌从背包里取出一叠饭票，取出两张“晚餐”票，又拿了两只碗，和颜水晶一起往窗口走去。
一共四个窗口，三个写着“川菜”，一个写着“白味菜”，佘凌眯起眼睛看了看，奔向“白味菜”窗口，到了那里才发现，拖车上放了一摞金属餐盘。
佘凌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不锈钢碗，递上去说:“打饭。”
五十几岁的阿姨收了饭票，接过碗便往里面装白米饭:“虽然你是拿了这个，但也不允许带出食堂，都要在这里吃，想要把饭拿回宿舍，可得很严格的批准才行。”
佘凌:“嗯，嗯，知道了。”
阿姨打半勺菜:“刚来的吧？基地食物管理很严，不许剩饭，不许浪费，给管理员看到会处罚。”
从另一个菜盘里又打半勺菜:“罚饭票，吃不到饭。”
“谢谢姐姐，我知道了。”
好严厉的规则。
“就是这些了，不够再来加。”
佘凌端着两个饭碗，回到了餐桌，龙柏真问:“是什么？”
“好像是白菜，唔，真的是白菜，还有萝卜。”
真省电，食堂灯光亮度不足，要尝了才知道是什么菜。
颜水晶这时也回来了。
佘凌望着她的饭盒:“什么菜？”
“四个窗口全一样，只是川菜多了海椒。”
“好单调。”
居然是同样的菜。
“优点是少了费时间挑选。”
选择太多，有时候也很烦的。
龙柏真舀了一勺饭菜送到嘴里:“无论如何，总算能吃到厨房做的饭，后面两个月，我都不想再吃方便面。”
佘凌噗嗤也笑出来:“方便面、麦片，吃得我不太舒服，好像消化不良了，现在吃这样的饭菜，胃里暖乎乎，感觉胃动力又回来了。”
真是奇怪呀，从前对于速食品，并没有感觉不适应，一两周不吃方便面，就会想念那种味道，还喜欢各种罐头，但在地铁里吃了一周，此时再提起方便食品，就觉得有点过敏。
颜水晶用叉子挑起一块淡粉色、软乎乎的东西:“午餐肉。”
午餐肉烧白菜，午餐肉烧萝卜。
佘凌:“……呃，毕竟也是肉，反正放得不多。”
所以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纵然也是方便食品，终究有肉的味道，然而放得却少。
颜水晶看着塑料餐叉尖上，那一小块午餐肉:“在这里，午餐肉很珍贵吗？”
“或者是罐头比较好保存，所以留着后面用？”佘凌猜测。
“也有可能吧。”
那还比较乐观一点。
吃过晚饭，已经七点十几分，佘凌看看自己的碗，再看看母亲和颜水晶，每个人的碗底都干干净净。
转头再一望，食堂里还有人用餐，但打饭阿姨已经不见，果然是“过时不候”。
用塑料袋把碗装起来，预备找机会清洗，便匆匆赶往宿舍，费了一点力气，终于找到057洞室，敲了两下门，里面有人高声叫:“门没锁，进来吧。”
颜水晶推开门，佘凌视线越过她肩头向里一看，雪白的灯光下，满眼晃动的人影，这房间住了多少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亮地吆喝:“你们找谁？”
颜水晶道:“我们住在这里。”
“刚来的？”
“是的。”
说着便走了进去。
佘凌提着行李，站在房间内，一眼望去，总共六张床，上下铺，核定入住十二个人，但看起来显然不是。
“冠英，快把东西搬下来！”
“知道了。”
门口左边下面铺位，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起身，沉着脸爬上去，递下一个旅行箱，一个中年女人在下面接住。
另一个老妇人仰头招呼道:“大宝，快下来，来人了，今天晚上不能再睡那里，跟你爷爷睡吧。爱娣，去给爷爷把床收拾一下。”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答应一声，站起来到旁边铺位，把上面乱丢着的衣服折起来。
胖嘟嘟的男孩坐在对面上铺不动:“我不嘛，爷爷身上臭，又挤，我要一个人睡。”
“不行啊，现在来人了。”
“你让她们走。”
“管事的安排的，怎么能让人家走？你赶快下来，这不是在家里，你再这样闹，给外面叔叔看见了，把你赶出基地去。”
男孩“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另一个女人爬到斜对角上铺，卷着铺盖。
佘凌无奈地把背包放在板凳上，简直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