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大家都爱老阿姨
“简直是吃电的。”
“满脑子电视剧。”
“什么有趣的故事？讲来听听。”
马南星和娄劲飞转过头来:
“队长，阿姨真的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阅读器显示没电，威胁如果不充电，就要关机，我可不想再开一遍指纹锁，就接在电源上充电，几个钟头，红线动都不动一下，好像个无底洞，吸我们的电。”
马南星一张娃娃脸挤成一团。
娄劲飞似笑非笑:“写作是个好技能，怎样情况下都不会寂寞，在房间里编末世小说，僵尸病毒在基地出现，我替她往下编，基地里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僵尸，只有她幸免，趴在窗口看外面的僵尸。”
何剑玉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平心而论，倘若有专业技能，手边也有合适的工具，这种情况下，要离开基地，或许比正常状况下，可能性要大一些。”
僵尸只有本能，没有智商，从某个角度讲，比面对活人要安全，假如是自己，熟悉地形，确实可以考虑，设计一条逃亡路线。
娄劲飞笑道:“阿姨也在想着你，说要和警卫一起来找你，三个人组团逃生。”
何剑玉的笑容微微收敛，眼角略显柔和:“啊，她有这样的想法么？”
四月十号，种植区内隔开的小小角落中，一台机器前，佘凌手拿兆欧表，检查绝缘电阻，旁边阅读器屏幕亮着，《数控机床系统连接与调试》。
旁边小小桌面前，万田坐在那里，正在看笔电上跳跃的数据。
王骁大步走来，高声道:“解决了一个世界性难题！水泵没通水就空转，当然烧坏密封圈。凌姐，帮拧一下螺丝。”
佘凌望了一眼递到面前的小型水泵:“螺丝刀在那里。”
王骁嘿嘿地乐:“你顺手帮拧一下。”
佘凌瞧他一眼，放下兆欧表，选了一把螺丝刀，逆时针拧螺钉。
万田转过头来:“王骁，你从前做培训？”
“是啊，机电工程。”
“但很少看见你动手。”
“嘿嘿嘿！我主要是帮他们推广课程。就算是讲师，也是分工合作，有人专讲理论，有人带生产线操作，我们的现场指导，从德国公司请的部长。”
万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转过头去继续看电脑。
“老万，能不能帮我和忆哥说说，让我加入物资队？我不是不能出力，这大半年，天天运水，但实在无聊，赚多少都在其次，主要是那种心情，越靠近乌江，越没有英雄气概，好像非洲难民。”
佘凌拧第二颗螺钉，轻轻点头，确实很暗淡。
楚霸王自刎的乌江，已知是在安徽那一段，不是重庆，但毕竟同一条江，也沾染了那种传奇色彩，影片镜头，慷慨悲凉，那驰骋一世的豪杰，在人生最后一刻，仍然是壮烈的，没有那样琐屑苟且。
幸存者取水，没有那样的戏剧性，清晨乌江边，弥散开的人群，少数穿防护服，大多数是几层衣服，即使在盛夏，也从头包到脚，连脸也遮住，闹闹嚷嚷，将塑料桶按下水，水管通入江面，打开水泵。
她们是没有穿着亮光闪闪的铠甲，哪怕是血污的盔甲，也不在她们身上，那毕竟能震动人心，激发强烈的情绪，现实却只是慢慢消耗，无声无息地折损。
万田笑着:“出去外面，很危险的，上一次我们遇见了燃烧瓶。”
土法燃烧瓶，自己这边也做的，酒精效果虽然不如汽油，但加过期面粉，热度就提高，倘若能找到白磷，火势更猛。
王骁挺起胸膛，拳头敲得咚咚响，仿佛一面皮鼓:“危险怕什么？总担忧风险，能有什么前途？只要肯带我，我一定卖力，你看看我这身量，这胳膊、这腿，”
“啪啪”拍打大臂和大腿，“多结实，多大力气，你带我出去，别人看我的身高，都不敢靠近。”
万田微微地笑:“我问一问他。”
佘凌将盖子丢在一旁:“拆开了，你换密封圈。”
王骁嘿嘿地乐:“你顺手再帮换一下。”
机床调试完毕，已经下午三点。
蒋缇正在摆弄一个马达，见佘凌回来，笑道:“顺利吗？”
佘凌坐下来:“还好，倒是顺了好几个手。”
“什么？”
“顺手拧螺钉，顺手换密封圈，修好了王骁的水泵。”
蒋缇一乐:“难怪他一直在说，‘世界性的难题’。”
王骁的声音传来:“世界难题，世界难题，幸亏我……”
佘凌向那边望了一眼:“他没有出去运水吗？”
蒋缇道:“刚才我也问他，解决‘世界难题’，有多少酬劳？他说够今天的伙食，技术工作不需要那样辛苦。”
“风扇不能拆除扇叶空转，高压风机不能空载运转，水泵也不能不通水就运转，世界三大难题。”
电工常犯的三十五个错误。
公众号文章，小智居然也有。
蒋缇噗嗤一笑。
佘凌又说:“他找万田说，想要参加物资队，拍胸脯，拍胳膊，拍大腿。”
蒋缇抬起头，设想一下情景:“怎么好像骡马市？”
佘凌咯咯地乐:“我当时也想到这个。”
膘肥体壮，买牛马所不同的是，额外还要看看牙口。
蒋缇想了想:“我觉得万田和腾忆不会答应。那一位初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晓得底细，到现在多半年，许多事瞒不了人，不是能付辛苦的。”
有些人，相处越久，尊敬就会越少。
王骁运水，往来两三次，便瘫倒不能动，“唉唉”地叫唤:“胳膊疼，腿疼，腰要断了，男人养家糊口，真不容易。”
王疆跑过来给他捶腿。
躺了两分钟，看到邮差进来，扑棱一下便坐起:“有没有我的信？”
“没有。”
“哎呀！”痛叫一声栽倒，“怎么还不送信出来？我工伤，明天不能再去。”
深夜，早已成废墟的城市中心，烧毁一半的高大楼宇，仍能看出昔日的宏伟气势。
地下室中，几个军人正在交谈:
“大战之前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住进这种地方，真不愧银行金库，就是坚固，这么剧烈的爆炸，一丝裂缝也没有。”一名中尉道。
旁边另一个中尉摇了摇手:“但现在这里还有什么呢？原本可能有一些贵金属，如今只有这些废纸，汇票、本票、期货合同。”
少尉手抓一把钞票，笑着说:“毕竟是金钱的气氛，从前如果有这么多钱，做梦都要笑醒。”
将手里的七八张百元大钞丢进火堆，粉红色的钞票旋转着舞蹈，篝火腾地一下窜高，分外明亮。
“金钱的火焰，就是旺盛。”
突然，金库门打开，一个士兵斜挎着枪，跌跌撞撞进来:“一辆坦克自己开走了。”
军官们面面相觑:
“叛逃！”
“打开探照灯，马上追。”
士兵道:“投掷了烟雾弹，四面都是枪声。”
急促的爆裂声从敞开的碳钢门传进来。
少尉霍然站起:“这是鞭炮！”
金库中的人多数跑了出去，半个小时之后，垂头丧气地回来:
“告知专员，装甲车叛逃。”
“我早就说过，不要让士兵与当地人过多接触，尤其是女人。”
两天后。
“专员终于要离开，虽然谈判失败，但你的任务可以解除。”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加速谈判结束。”
康绍光微微一笑，马上皱起眉头:“两年时间，不知不觉有了改变，这种事情，从前怎么能设想呢？平民在瓦解军队。”
何剑玉笑了笑:“他是为了爱情。”
康绍光不由得一愣:莫非最近在读言情小说？是阿姨写的吗？警官，你的这种想法是非常危险的。
“专员确定明天返回北京吗？”
“是的，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
c3m区的一间帐篷中，邵披虹坐在地铺上，用手摸了摸毛毯:“很干爽。”
佘凌道:“下面铺了救生毯。”
“前几天休克，幸亏有你急救，没想到发生这样严重的过敏，从没有这种经历，一场核大战，真的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邵老师，你是对什么过敏？”
“奶粉。”
佘凌马上明白:“压缩饼干。”
添加全脂乳粉。
“那么今后不能喝奶粉，也不能吃压缩饼干。”
“不只是这样，对其它蛋白质也过敏，肉蛋、豆制品都不能吃。”
佘凌两眼有点发直:“好郁闷。”
邵披虹微微一笑:“今后要成为一个素食者，这在战前是很时髦的。这一次你帮助了我，却要在国安局住几天，让人很内疚。”
佘凌笑了笑:“总算痛痛快快洗了几次澡。”
另外系统账户增加两千水晶。
国安局是读书的好地方，只要别没完没了地谈话。
邵披虹歉然道:“你心胸宽广，但我仍想做出补偿。有意向去北京吗？地下城里还有位置，由我来安排，核辐射无法穿过混凝土，经过两年的建设，各项设施已经很完善，你有许多技能，在那里能发挥作用。”
何剑玉在一旁，微微抽了抽嘴角。
佘凌想了片刻:“我同妈妈商量一下。”
邵披虹点点头:“我明天中午出发，如果决定一同去，提前通知我。”
佘凌送两个人走出帐篷，龙柏真招着手:“这就回去了？”
邵披虹笑道:“阿姨，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何剑玉朝娄劲飞使了个眼色，娄劲飞陪伴沈披虹走在前面。
何剑玉飞快在佘凌耳边说了几个字，快步也跟了上去。
等那三个人走得不见影子，龙柏真招呼佘凌过去:“何警官同你说了什么？”
佘凌两只眼珠叽里咕噜转:“她说，北京地下城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