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啾啾啾……”
佘凌一下子从地铺上坐起来:“太好了,终于等到了闹铃,六点钟,可以起床了。”
龙柏真也睁开眼:“饿到没有瞌睡。”
佘凌穿好衣服:“快去洗手间。”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洗脸刷牙也已经做完,两个人拉好门帘,电脑桌上摆好碗:“芝麻开门!”
一分钟后,佘凌用力咀嚼着,右腮凸出一小块:“太好了!”
这猪蹄花,又软又糯,焖到酥烂,又有一点嚼劲,保留了胶原蛋白的口感,否则软成一团,也很难吃的。
龙柏真咬了半颗水煮蛋,伸出两根手指在面前晃。
佘凌连连点头,两天,只有两天,就匮乏到这种程度,不仅仅是身体,连精神都空虚起来。
红茶叼着一片煮猪肝,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龙柏真,呜咽两声。
佘凌笑道:“连它都好委屈了,前两天早上,都只吃了土豆。”
尝一口面,咬一片西红柿:“番茄红素,帮我抵抗病毒。”
只十分钟,就吃完一碗面。
佘凌抚摸着小腹,舒服地叹着气:“无论怎样厉害的病毒,现在来到我面前,都可以应付。不过总觉得还可以吃一点,妈,要不要来一份小食?”
龙柏真摇头:“我吃不下了,你也克制一下,再吃一点点就好,不要暴饮暴食。”
系统界面上,佘凌一页页划着图片:“该吃什么呢?就只差那么一丝丝,就满足了,但过了这一点,又会难受。啊,章鱼烧,小小的一颗,里面有切成粒的章鱼,昨天看图片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怎么竟然忘了?一份两颗,我只能吃一颗,妈,不如我们……”
“凌姐,你在吗?又有人病了,整晚发烧。”
佘凌“啪”地关闭界面:“送到诊所吗?等一下我过去。”
“我来找你是想说,没有退烧药。”
佘凌顿了一下:“等我翻翻医药箱。”
五分钟之后,佘凌跑到诊所前,停住脚步,视线一转,白色帐篷上一道刺眼的胶带。
是从前在瑞达光电时,发货封箱的透明胶带,黄颜色,半年时间,在仓库帮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用去几十卷。
她低声说了一句:“幸好不是贴的电工胶。”
五厘米特宽,黑胶带,超级显眼。
佘凌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单人帆布床前,曹彩凤转过身,看清佘凌的脸,眼睛一亮:“有药吗?”
佘凌递过一个纸盒:“只有一点阿司匹林。”
曹彩凤接过来,凑在应急灯旁,扫着上面的小字:“谢天谢地,质保期三年。”
“现在就用吗?”
曹彩凤压低声音:“只有三十八度九,还可以再观察一下,刚给他喝了陈皮水,现在去找华技师,看能不能做一下艾灸?你先在这里看护。”
佘凌点点头。
曹彩凤匆匆出门,佘凌走到床边,探头望向那个男人:“感觉怎么样?”
“我想吐。”
佘凌弯腰从床下拖出一只便盆,里面已经预先套上垃圾袋,她扶着男人坐起身,男人头向前一倾,“呕呕”几声,却只吐出一点稀薄的液体。
两分钟后,病人反胃的感觉减轻一些,佘凌拿过水杯,给他漱了口,扶他躺下来,问:“早上还没有吃饭吗?”
男人闭着眼睛,轻轻摇头。
“那么昨天晚上呢?”
男人低声道:“萝卜。”
半个钟头之后,门帘掀起,佘凌抬头望:“只有你一个人吗?华技师怎么没来?”
曹彩凤道:“她那边也有病人,要等一下才能来。”
转头瞥一眼,病床上的男人闭上眼睛,似乎睡着,曹彩凤压低声音道:“连我都差一点回不来。”
佘凌挑起眉梢:“怎么?那边疫情好严重吗?”
曹彩凤不由得微微一笑:“凌姐,你的推测真的是……那边没有药师,都问我该怎样用药?我便报药名,不单单是otc,没想到在末世,居然获得处方权。”
佘凌笑道:“恭喜恭喜,你的职业生涯升级了。”
曹彩凤原本翘起的嘴角垂下来:“然而又有什么用?她们拿着药方,出去外面找药,多数找不到,灾变这么久,连洗发水、香皂,都要仔细搜寻。另外,你方才的猜测也没错,那边昨天晚上死了一个人。”
“啊,这样。”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又有人死了吗?”
佘凌和曹彩凤急速转身:
“我们这里没关系的。”
“是隔壁区的事。”
一个钟头之后,华锦施匆匆钻进帐篷:“不好意思,那边病人多。”
曹彩凤站起身:“艾灸吗?”
“针灸。艾灸治发烧,效果不明显。”
佘凌道:“我来煮开水消毒。”
十二点多一点,蒋缇从外面回来:“嚯,好丰盛的午餐。”
龙柏真道:“上午收了一盒带鱼,又换一点鸡毛菜和大米,不吃土豆了。”
竹丹两道视线钻进绿色的罐头盒中,眼神仿佛有钩子,能把盒子勾过来。
蒋缇笑道:“是充电费吗?交易完成了吧?想想上一次,幸亏基地没有快充,否则要退款,好尴尬的。”
佘凌撇了撇嘴:“我才不会给他退,又不是拼多多,说退款就退款。他在我们这里充电,还是划算的,如果找基地,贵得多了。”
基地内部当然是有快充的,电动车都是用充电桩,但对外的供电方式,是普通家庭用慢充。
本来基地的最初设计,并不向外界提供电能,末世爆发后,通过通风口,临时牵出一条线。
所以自己当时对他说:“不知基地现在的业务范围,有怎样的拓展,但我当初离开那里,电工队还没有在外面架设快充。”
那人不甘心,跑出去问了一圈,垂头丧气回来:“凌姐,还是在你这里,拜托尽快,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自己转头对发电机说:“加快速度。”
蒋缇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瓶:“上午的收入。”
佘凌接过来:“深海鱼油,这个厉害了,质保四年,还有一年才过保,全英文,进口品,一百五十粒,好大一瓶,从前一定很贵。”
蒋缇咯咯地乐:“客户和我说,预防动脉硬化,对心血管好,留下来给阿姨吃吧。”
龙柏真道:“拿来烧菜吧,好一阵没有油水。”
每人面前一碗米饭,佘凌拿起罐头盒,往竹丹碗里连夹三块带鱼:“多吃一点蛋白质,增强抵抗力。”
蒋缇忙说:“她小孩子,不需要这么多,给阿姨吃。”
龙柏真一乐:“我吃鱼油蛮好。”
佘凌道:“我们都是成年人,抵抗力强,竹丹这么小,要注重防疫。”
想一想真惭愧,关系如此亲密,却不能共享资源。
蒋缇道:“看下午还有没有人修车,换一点食物回来。”
吃过午饭,佘凌回到诊所,进门愣了一下:“又有病人?”
曹彩凤点点头:“刚刚送来,发烧,头痛,背部肌肉酸痛。”
六十几岁的老阿姨在床上抬起头:“眼睛也痛。咳咳咳,我现在,喘气有一些费力。”
佘凌扶住她:“阿姨,您坐起来,尽量坐直身体,这样可以减轻心肺负担。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慢慢向小腹吸气,然后再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呼呼,哈哈……还是喘不上气。”
曹彩凤低声说:“病人需要吸氧。”
佘凌想了想:“我回头问一问,看能不能找到氧气瓶。”
阿姨目前的状况,似乎还能撑得住。
曹彩凤点点头:“我再去找华医师,上午针灸过后,病人反胃略好一些。”
一个多钟头之后,华锦施匆匆又来:“呼吸困难吗?流感引起,肺源性,扎鱼际、孔最、尺泽、中府,你们来看一看,按揉这些穴位也有用的,也可以压天突,排出痰浊,我不能随时赶到,你们可以自己给病人按压。”
傍晚,滕忆带着一队人,从营区快步穿过,经过诊所,视线一扫,一个女人手持记号笔,正在帐篷上写出几个黑色的大字:
传染病区 隔离
滕忆停下脚步,挥一下手:“你们先走。”
向这边走了几步:“凌姐,有疫情?”
佘凌转过头,口罩上方,眼角向下弯,该是在笑:“新型流感,h12N7,你们这几天在外面,还不知道,基地已经封城了。”
滕忆沉默片刻:“要不要给你们另找一间帐篷,当做普通病室?”
佘凌眼睛猛眨:“那可太好了,正在发愁这事,曹药师和我家帐篷都小,不好兼作门诊,多谢你帮忙。”
滕忆笑一笑:“末世同舟共济,不必客气。”
转身大步走了。
晚间六点多,佘凌回来充电站:“啊,已经做好了饭。”
蒋缇满脸是笑,对她招着手:“快坐下,阿姨摊了蛋饼。”
龙柏真也笑:“蒋缇带回一只鸡蛋,我就做了土豆煎蛋饼,可惜没有面粉,有点碎了,不过毕竟也是蛋饼,配白菜汤,蛮不错。”
佘凌端起塑料盘,凑到面前,深吸一口气:“真香!”
竹丹清脆地说:“嘎嘎放了好多油。”
“快吃妈妈的蛋饼。”
佘凌夹了一大块给竹丹。
三个人都满怀期待。
竹丹笑嘻嘻,一口咬下去,尖尖的小脸忽然皱起来:“好腥。”
“啊,真的很腥吗?”
佘凌很感觉疑惑,夹了一片到自己盘子里,尝了一下:“确实有点腥。妈,你用的是……”
“鱼油。”
而且是深海鱼油,味道别提多浓郁。
蒋缇噗嗤便乐:“鱼香蛋饼,很有营养的。”
佘凌道:“而且这油还贵,不在这种时候,吃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