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野兽，到处都是野兽
“哎呦，哎呦，今天多亏你们，不然我这一身瘦肉，要给狼当晚饭。”
“老耿，你回来了？万幸万幸。”
见方才的伙伴凑到面前，耿新瞪起眼睛:“现在冒头了？刚才我拼了命地叫，怎么一个也不理我，都只顾着自己跑？平日里满口好兄弟，这时候丢下兄弟，自己逃命去了。你们看看凌姐，人已经离开种植队，还这么有情义；还有蒋缇，一个女人，都比你们胆子大。不过一头狼而已，一群大男人怕什么？”
蒋缇搀扶着他的右臂:多么美丽的一个误会，不过也确实不忍心坐视不理，倘若先前能确定，只有一匹狼。
纪城和艾大庆立刻红了脸，还是老韩说了一句:“当时太震惊，大家谁也没有经过这个，狼很危险的，从前在网上看到过，几十年前，五六十个解放军给狼群吃掉。”
艾大庆定了定神，连忙接上:“是啊，是啊，那可是当兵的，有武器，受过训练，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当然心慌。”
佘凌说:“你还能走吗？离你家还有一段路。”
耿新摇头:“我走不动了，腿肚子好像给刀割开那样的疼。那狼肯定咬到了我，我当时感觉到了，他的牙从我手上划过去，还咬到我的小腿。”
“你坐下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扶着他在旁边篝火前坐下，佘凌抬起他的手臂，仔仔细细查看，又看他的腿，最后让他俯卧在地面，查看他的臀部。
“伤得惨啊，伤得惨啊，它要把我撕碎了，小腿肯定咬穿个洞，狼的牙，那样的锋利，那样的冷。”耿新趴在地上哀嚎。
佘凌叹一口气，跪坐在他面前:“你裤子上连一个小洞也没有，狼没有咬到你，浑身上下，只有手背有一点擦伤，大约是树枝刮蹭的。”
“啊，真的吗？真的吗？”
耿新慢慢坐起来，抬起手臂看了看，又低头瞧自己腿上:“好像确实没事。但怎么各处都疼得厉害？我记起来，当时摔倒，大约扭到了，尤其我的腿，伤上加伤，这一回更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了。”
佘凌站起身:“有惊无险，你可以回去了，手背上的小口子，用肥皂水清洗干净，如果有碘伏或者酒精，就消一下毒。”
回到自家帐篷前，坐下来吃饭。
龙柏真说:“心世和周坚已经去报警，等一下军警或许会有人来。”
佘凌点点头:“是应该警惕的，从前山里也有狼，但它们从没有靠得这样近，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又有篝火，居然也敢贴近，实在很大胆了。”
龙柏真道:“或者说，很饿了。”
蒋缇望着勺子里的土豆:“狼和人都很饿。今天张彪还在说，遇见狼也不怕，打了狼来吃肉，狼肉土豆。”
佘凌噗嗤一乐:“狼牙土豆的升级版。”
从前在街边吃串串香，顶喜欢狼牙土豆，外皮好像油炸过一般，里面则十分软糯，麻得爽快，辣得够劲，料汁浓重，很有味道，中式薯条，与生活更贴近一些。
晚饭后，被窝里，佘凌抱着热水袋正在读书，有人在外面说:“阿姨在吗？”
佘凌抬起头:“何警官，请进来。”
门帘掀开，何剑玉走进来，视线在帐篷内转了个圈，把几个人瞬间扫过一遍，朝龙柏真点点头:“嬢嬢，这一阵好吗？”
龙柏真道:“比起别人来，算是还好。”
何剑玉微微一笑:“你们之前猎到一头鹿，轰动了营地。”
龙柏真说:“早就吃完了。好在家里没人生病，海丽的姥爷，心衰得厉害，夜里躺都躺不下，坐着睡觉。”
何剑玉默然两秒:“这在从前，也是重症，很难治的。阿姨，今晚你们遇到了狼，是吗？”
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皮记事簿，一支圆珠笔。
佘凌点点头:“是的，好在没有伤到人。”
“是这样吗？报案人说，情况很严重，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只狼，担心夜晚会突袭营地。”
佘凌笑道:“其实只有一只，而且我事后回想，它没有多大力气，我用木棒一打，它就倒在地上，躺在那里动不了，我和蒋缇警戒了足足三分钟，才看到它摇摇晃晃站起来，钻进林子里走掉了，脚步踉踉跄跄，好像醉鬼，我真怀疑，它其实也不知自己要走向哪里。”
蒋缇说:“是的，倘若知道它这样虚弱，我们早就可以回来，当时不敢把后背对着它。”
何剑玉问:“确定只有一只狼？”
佘凌挠了挠头:“当时只看到那一只，但我们没有进入树林里搜寻。”
何剑玉飞快记在本子上。
“狼的食性变异，也是你发现的吗？”
“是的，亲眼所见，它在吃一只狐狸。我本来奇怪的是，狼为什么不肯吃狐狸？狐狸的肉有那么难吃吗？从前在 816，营区里，大家什么肉都吃，包括狐狸，虽然流传说口味不大好，肉质偏柴，而且有一股怪味，但毕竟能吃。”
蒋缇说:“后来，她们就加了许多花椒大料。”
何剑玉想了一下:“大约是饮食习惯的传承，有一种说法，母狼没有教给小狼吃狐狸，所以它们的种族，一直没有把狐狸当成食物，狼是很聪明的生物，它们的生活方式是世代相传的。”
佘凌耸了耸肩:“这种保守主义的文化规范早就该突破了，条件有限，需要随机应变。”
又问了几句，何剑玉站起身:“安全部门会采取行动，但近期，大家也要自己注意，无论取水还是拾柴，又或者去种植队，都不要单独行动，一定要集体出行，带上防护装备，随时保持警惕，假如可以，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活动，避免进山。”
龙柏真看向佘凌，佘凌差一点哀叹出来，我的鸡，我的七彩山鸡，只差一天，就要入锅了，但以现在的情形，明天肯定不敢上山。
这一夜，佘凌睡得不很安稳，第二天早上爬起来，身体仍然感觉沉重，仿佛拖着水泥砂浆。
出来烧了热水，飞快刷牙洗脸，吃过早饭，蒋缇要去农庄。
“今天，你带着红茶去吧。”
蒋缇摇头:“留下它看家。”
佘凌笑道:“营地里这么多人，怕什么？我们有水有柴，今天不打算出去。去农庄的那条小路，两边都是树林，很怕从里面窜出来什么，有红茶在，能提前知道。”
把牵引绳递到蒋缇手中。
蒋缇牵着红茶，正要离开，忽然前方一阵骚动。
两个人转头看，一队士兵，荷枪实弹，带着狼犬，脚步整齐地跑了过来，在前方路上拐了个弯，进山去了。
佘凌忽然想起:“今天是除夕。”
上午十点，佘凌看过一遍贴在树上的最新公告，《冬季防狼》，转身跑向一间大帐篷:“海丽，在吗？”
“在这里，凌姐，快坐。”
佘凌把一个黑色不透明的小塑料袋放在桌面。
关海丽拿起来，捏了捏，小巧的金属碰撞，她点点头，收了起来:“正需要这个，外面风险越来越大。”
佘凌笑道:“大家都找物资过年？”
关海丽微微一笑:“野兽也很活跃。狼、猞猁、豹子，在城镇都出现了。”
佘凌陡然想起:“罗树之前在外面，遇到野猪。”
关海丽点点头:“野猪也是有的，好在很少遇见成群结队，否则很麻烦的，浪费子弹，猪肉不敢食用，倘若能打到野羊，倒是好一些。”
佘凌乐道:“这么一说，倒让我感觉外面居然生机盎然，我们这一群幸存者在山里苦熬，那些荒废的地方，物种倒很繁盛。”
关海丽笑了笑:“确实在恢复，但还没有到这种程度，毕竟时间还短。不过，山里面能见到的动物，许多都已经在城市废墟出现，只是数量还不很多。提前一步恢复的是植物，野草浓密了许多，我们找到了折耳根。”
佘凌摇头:“但你们一定不敢吃。”
“是的，可是它构成了生物链的基础。我觉得，山上的这些狼，为了挽救饥饿的困境，很应该下山试试，在山上到处乱撞，实在很缺少生存的机会，别看我们已经沦落到住帐篷，但在人群聚居的地方，想找到食物还是不容易。”
“幸好你昨天就回来。”
“我也很有一点后怕，好在为了庆祝春节，这两天必然要回来的，否则给野狼钻进帐篷，很可能咬伤人，倘若是几只狼，后果连想都不敢想。这一次在外面，有人给动物咬死，何警官检验尸体，说他给一群野兽攻击，大约是狼，太惨了，浑身都是伤痕，那个男人，从前大约是孤狼一类的人物吧，满身装备，十字弩、手枪、匕首，独自一个人行走，倒在狼吻之下。”
佘凌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孤狼啊，是我从前喜欢的题材。”
大战之前很火的，专门有人求文，“孤狼，不组队，不入基地”，写起来很爽，读着也爽，末世之后自己发现，倘若能真的那样生活，确实很快乐，前提是兑换到系统小屋。
拉起的布帘里面，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是猛烈的吸气声，仿佛一个衰老的空气泵在努力工作。
佘凌皱眉:“婆婆这几天，咳得有点厉害。”
关海丽轻轻叹一口气:“天气太冷，烧了炭盆，烟尘又大。”
一个老男人声音响起:“让我死了吧，整夜整夜坐着，不能睡觉，要熬死我。”
见佘凌面色更沉，关海丽道:“凌姐，你尽力了，这种情况，不能怪任何人，大战之前，也已经是晚期。 ”
心衰的最后阶段，或者机械辅助，或者换心脏。
哪种方法都很煎熬。
佘凌视线穿过帘子，仿佛望进里面。
倘若不是核末世，或者本来不至于这样快。
核心区帐篷内，嘉琦压低声音：“到底什么时候调宿舍？你现在毕竟副团长，难道还要住在这样的地方？几家人挤一起，说话都不方便，平时也还罢了，现在有狼，说不准哪天钻进帐篷，帆帆这样小，倘若给狼叼走……”
彭凯杰皱眉：“不要这样担忧，你不是祥林嫂，帆帆也不是阿毛，没有那样倒霉。我们这么多人，狼不敢靠近人类聚居区。”
“总是压配额，如今一天减到只有两块饼干，幼儿只分半块，再这样下去，孩子要饿病了，你该想想办法。”
彭凯杰眉头皱得更深：“不是还有蘑菇汤？刚还换了羊奶。不要说了，我不想总是吵架。”
“凯杰，今天过年，我也不想说这些，只是日子不能这样过。一点蘑菇汤，来不及暖肚子，就没了，羊奶也只那么一小碗，我们大人能熬，宝宝怎么受得住？好容易养过了一岁。”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彭凯杰霍地站起，走了出去。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往这边看了看：“今天除夕，都该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