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这一周，餐食都很不错啊。”
望着晚餐桌上的盘碗，陈克勤扯开嘴角。
黄秀珠微微皱眉:“佘小姐，钱还够吗？”
从周一到周五，忽然大补。
24号平安夜，25号圣诞节，一天烤鸡，一天清蒸午鱼，都不很意外，也真亏她费心。
周三蚵仔煎，周四清炒虾仁，今天晚上三杯鸡。
从前每周七天，晚餐两三次肉食，这一回连续五天，每晚有肉。
什么情况，如此隆重？
佘凌笑嘻嘻:“之前餐费有结余，下个月要重新开始。”
陈克勤点点头。
即使这样，你也蛮厉害，一个月8000块，米面菜肉加日化，全从这里面出，也不知怎样打的算盘，能结余出这么多。
回想一下，这几天即使早餐，也不含糊，虽然都是粥面，但配料鸭丝、排骨，相比之下，鸡蛋都显得普通了。
佘凌回到厨房，料理台上一个大圆瓷盘，米饭上铺得满满的菠菜、西葫芦、鸡肉。
好丰盛的盖饭，只是看着，就觉得营养素流入体内，元气一点点壮大。
手术之后，对食物有强烈的欲望。
一勺又一勺，吃光了盘子里的晚餐。
时间过了7点，厨房里的水声停止。
佘凌走出来，教授在哪里？很希望她又是在书房。
走进客厅，唉，黄教授坐在沙发上。
而且家中其她人也在。
但自己能怎样呢？只好走上去。
“教授，我31号想请一天假。”
“哦？又要请假吗？”
黄秀珠微微皱一下眉头。
温乐怡拿过手机，看一眼上面的日历:“31号是周一，第二天一月一号，元旦，三联休，可以好好陪一陪家人。”
佘凌连连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想法。”
黄秀珠面色放松:“原来是这样，我竟然忘了。”
陈克勤在一边拿着报纸，噗嗤一乐。
黄秀珠瞪他一眼:“很好笑吗？”
陈克勤乐道:“想到了宝玉的妈，这个也忘，那个也忘。”
黄秀珠:“岁月不饶人，我这个年纪，家里这些事，还推到我手里来管，难免落下一件半件，就给你笑话。”
佘凌笑道:“教授的精力，多放在学术上，不必为这些事占用头脑。这三天的食材，我会提前预备好。”
陈克勤嗖地抬头:“准了。”
黄秀珠笑起来:“你倒真爽快。”
陈克勤一乐:“难道妈妈不同意？”
黄秀珠理一下头发:“怎么会？只是你为何突然如此痛快？向来不肯理这些事。”
陈克勤笑道:“阿姨做这样久，也该让她休息一下，我看她这几天，不是很有精神。”
黄秀珠仔细看佘凌的脸:“确实有一点发白，你病了吗？”
佘凌笑着摇头:“一切都好，只是想和家里人聚聚。”
黄秀珠点头:“每个礼拜天，来去匆匆，确实仓促。马上新年，你便和亲人好好团聚，31号这天算你的年假。”
佘凌:就是带薪休假的意思？
“谢谢教授。”
那么便更要好好筹划。
两天之后，12月31号，早上8点多一点，佘凌背起登山包:“我回去了，提前道一声‘新年好’！”
黄秀珠含笑道:“元旦快乐。”
温乐怡:“问全家好。”
雅仁:“身体健康。”
陈豪生:“唔唔好。”
陈克勤挥着手:“白白！”
佘凌身影消失，房门关闭。
陈克勤从沙发上跳起来，两条长腿三四步跨进厨房，拉开冰箱门，先看冷冻室:“我的天！”
黄秀珠:“叫喊什么？”
“妈，你来看看。”
黄秀珠和温乐怡都走过去。
黄秀珠望着一层层保鲜袋，笑道:“就知道佘小姐会安排妥当。”
温乐怡上下扫了几眼:“好像是大战后第一个新年，家中的储备。”
十一点钟，联合医院，护士递一张单子给蛇灵:“白细胞、血小板偏低，红细胞和血红蛋白也还没有恢复。请安心，这是正常的，一般要在几周后才能回到常规水平。”
佘凌朝她一笑:“谢谢，我也知道没有这么快，只要不出其她问题就好。”
出门转搭捷运，看着前方长长的队伍，一个个黑乎乎的后脑勺，佘凌叹一口气，真希望能有一辆专车。
捷运当然远比汽车快速，但这样的人员密度，透不过气来。
冷风吹着路边的风沙，扑向人的脸，雪地靴“啪嗒啪嗒”踏在沥青地面，原本pVc的柔软鞋底，硬生生踩出木板底的气势。
好重，越来越重，身后的背包，还有两条腿。
抬起头，前方终于望见营地大门，看一眼腕上的表，十二点四十几分。
“我回来了。剑玉，又在练习瑜伽？”
两臂撑在地面，两条小腿抬高，膝盖抵在腋窝，好像一只乌鸦。
“什么事这样晚？”龙柏真微微皱眉。
佘凌丢下手里的提包:“常规体检。”
何剑玉双脚落在地上，跳起来绕到她身后，托住登山包底部:“她家居然肯出钱？”
佘凌笑道:“公费医疗。反正家庭财政大权，现在都掌握在我手里。”
何剑玉把背包放在地面:“那倒原不怪。什么东西这样沉？”
打开拉链:“烤乳猪！”
佘凌笑着说:“虽然还有两天才过元旦，但今天也可以祭祖。你们吃过饭了吗？”
龙柏真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自然吃过了。你还没有吃？”
“刚吃了什锦炒面。”
捷运车站洗手间，好大一份午餐，加料版，超豪华，牛肉丝之外，还加了虾仁和带子，吃完后把纸托盘舔得干干净净，才丢进垃圾桶。
扫一眼隔间内:“蒋缇和竹丹出去玩？”
何剑玉笑道:“今天早上突然的消息，农庄找人修拖拉机，清泉帮牵的线，带了竹丹一起去。”
佘凌“刷”地挑起帘子:“竟然有这样好事。清泉，多谢你。”
穆清泉从台面上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这一次是临时有事，昨天晚上坏掉，礼拜天技师休假，请了她去帮忙，不知能不能转为长期。”
佘凌满脸笑容:“只要能尝试第一次，总有机会。”
穆清泉笑了笑，埋头继续拼缝。
终于找到回报的机会。
那一次手工定制，剔除掉往来路费，净赚1000元。
在营区是一笔大钱。
这里的人买衣服，不会超过20元。
所以佘凌去了跳蚤市场，带回二手服装价格，自己直接就息了倒卖旧货的心。
还是拼凑布片，难民营水田衣，多少总能赚一点。
放下帘子，转回身来。
龙柏真摊开行李:“前两天刚刚来的，同胞捐赠冬衣，你看要哪一件？”
佘凌翻拣几下，拎起一件:“羽绒服不错，长款，能遮住腿。”
就是颜色差了点，紫色，担心映得嘴唇发紫。
何剑玉视线在她脸上不住转动:“阿姨，要不要睡一下？”
佘凌倒在地铺上，拉起被子:“正要歇一歇。”
龙柏真看看周围:“倘若不是在这种地方，真不如不要做了。晚上便要回去吗？”
佘凌笑一下:“明天请了假，连休三天，元旦下午再走。”
12月的台北，傍晚气温降到十二三度。
帐篷中，酒精炉火苗上，一只金黄色的乳猪。
蒋缇转动着手中的粗树枝，将乳猪翻了个身:“故障很严重，明天还要再去一下，剑玉，你可以和我同去。”
何剑玉微微地笑:“正想出去转转。”
“好了，可以吃了。拿刀来。”
竹丹“嗖”地递过一把锋利的餐刀。
将乳猪放在一个金属盘上，抽去树枝，正预备切块，外面有人叫:“蒋小姐，蒋缇小姐在吗？”
蒋缇忙高声道:“平小姐吗？我在这里。”
站起身便要走出去。
外面噔噔噔急促的脚步，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走进来，笑着向龙柏真点头:“阿嬷好。”
龙柏真含笑道:“婉仪，还不下班么？”
平婉仪道:“马上就回去了。刚接到一个电话，是给蒋小姐的。”
从口袋里取出记事本，望着页面:“最近公司情况有变，可能裁员，请提前做准备。”
蒋缇问:“是谁？”
平婉仪收起记事本:“那个男人没有留下姓名。”
佘凌与母亲对望一眼:娄劲飞。
“啊，烤小猪，难怪这样香，刚走进来就闻到。”
佘凌笑道:“元旦聚餐提前，请坐下来一起吃吧。”
平婉仪道:“改天吧，还有一条消息要送。”
旋风般走出去。
看着她的影子消失，龙柏真道:“婉仪是个好姑娘。”
穆清泉点头:“尽心尽力，无论多晚，总要把消息给带到，不像别人，这种时间，会把口信留到第二天。”
佘凌笑着说:“我仿佛看到了超莹，如果超莹担任公职，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蒋缇也笑起来:“那孩子可爱得很。不知大家现在都去了哪里？”
“或许还在仙女山。”
佘凌说着，视线移向何剑玉，何警官一张雪白的脸上，两只漆黑的眼睛，忽然间深不见底，火焰的光影中，整个人莫名显得飘忽。
晚餐之后，竹丹、韦世云和水笑清洗盘碗。
大家正在谈笑，佘凌感到有人拉自己的衣袖，转过头来，何剑玉。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帐篷。
佘凌:来了，重大案情通报。
何剑玉:“阿姨，你发生了什么事？”
佘凌:“原来是说这件事么？没什么，做了个小手术……”
何剑玉静静听了2分钟，左边脸颊微微抽搐:“阿姨，在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