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饿,和你说几句话就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吗?要是有就给我提出来,我好给你去办。”
“大姐,我们可是在部队上,就算是有需要,部队也给办了。”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记住哈,你已经为国家做完贡献了,你剩下的时间,就是珍爱生命,为了家人而活!”
“我知道了大姐。冯部长和那位大哥,走,上食堂再吃点儿。”
“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看你挺累的。要是哪天回到家乡,我请客,咱们再畅谈!金兰,我们走吧。”
其实冯部长很想找找领导,想上前线走一圈的,但现在看看,要是他手无寸铁的去了,一定会被当成炮灰的。
那就不去添乱了。
不添乱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前线,回家。
……
魏家俊来到光荣疗养院,刚在医疗室里坐了没一会儿,便有一名护士陪着一个战士来了。
这个战士受伤的部位是大脑。
魏家俊看了他拿来的x光片,发现那里有一个小弹片留存在颅骨里。
因为距离脑神经太近,不敢动手术。手术中要是稍有不慎,会毁了神经,人就会变成一个脑瘫的。
到时候人会生活不能自理,更麻烦。
要是不做手术的话,就是他现在这个症状。
他自诉每到日头歪西的时候,大脑里就像轰炸机一样在轰鸣,头疼欲裂。
疼到最厉害的时候,他用脑袋去撞墙。
这样的折磨,让这个一米八几的钢铁汉子几近崩溃。
有好几次他犯病的时候,实行了自杀,所幸都被护士发现,给救了回来。
魏家俊给他平脉的时候,还能看到他手腕上的割痕。
魏家俊是知道伤痛对于一个战士的危害的,但对于这样高难度的手术,他没把握能做。
即使能做,像他缺了一只右手,也不能做。
“你现在是要树立起坚强的信心,让你的内心强大起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在强大的信心面前那点儿伤痛就算不得什么了。”
“魏医生,我看你也是残疾,要不,我给你当勤务兵吧。跟着你学习一些自我护理知识,你的生活也能顺畅一些。”
“那感情好啊!可你现在是病人啊!”
“你不是说的要为人民服务吗?我要先为你服务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阻挡的住今天的犯病。”
魏家俊看看病例卡,便道:“韩卫东!”
“到!”韩卫东立正站好,“魏医生,您有什么吩咐?”
“现在,你推着我上厕所!”
“是!”
魏家俊上到厕所,韩卫东要亲自来伺候他。
“不用,你只看着我的动作就好。”
魏家俊上一次厕所,本来已经是很简单的事情了,但在这位被病痛折磨的战士面前,他还是表现的很艰难。
尽管是一个翘腚脱裤子的过程,他都做出了满身大汗。
韩卫东看得心疼,“其实,魏医生,我可以帮你的,我不嫌臭。”
“不用啊。每个人都得自立自强。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珍而重之。”
魏家俊又让韩卫东推着他走向锻炼场上去。有认识魏家俊的老伤员都过来打招呼,“魏大夫,你了不起啊,作为一个伤病员,你再回来却是医生了,简直是涅盘重生啊!”
“多谢各位夸奖。你们还有心里不痛快的地方吗?我可以给你们解答一下呀。”
有个老战士过来,幽幽道:“看到了你,我心里的疙瘩就已经解开了。”
“哦?说说看?”
“因为,我老婆跟我离婚了,离婚的理由是感情不和。其实,她就是嫌弃我残疾了。但是,我还有一双儿女啊,这就足够了。”
魏家俊:“……”
这是影射他不能结婚,没有孩子吗?
魏家俊很想揍他两拳。可是,对于伤痛在身的战友,他下不了手,更不能用语言去呛他。
对于一个心理医生来说,拯救别人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拯救自己。
身后的韩卫东似乎也听出了言语里的不逊,便轻拍魏家俊肩膀,“魏大夫,咱们回诊疗室吧,现在应该有病人在等您了。”
魏家俊很中意他的善解人意,“好,咱们回去吧!各位战友,要有想和谈心的,尽管可以找我啊。我不能像教导员那样开拓你们的思想,但我当个垃圾桶还是可以的。你们心里的苦水,尽管向我倒!”
“你去忙吧,魏大夫没事时过来聊天锻炼哈!”那个老兵道。
韩卫东推着魏家俊出来后,语气有些急,低低道:“魏大夫,我的头疼要开始了!”
“那就上我办公室!你自己走,我可以自己走的!”
魏家俊说着,用手发起轮椅轮子,火速向诊疗室走去。
韩卫东也是紧走几步,不让自己发病时的惨样儿让外人看。
魏家俊走到办公室里去,找到针灸包,火速给韩卫东的头上、手上的合谷处下了银针,又按了叫铃,立刻来了一位护士。
“魏大夫,您有什么要求?我来给您帮忙。”
“不用帮我,你只要看着小韩犯病时,不要自残就好。我没有那个力气阻止他。”魏家俊说这句话时也是很无力的。
“好,实在不行我就去找男医生!”
魏家俊又嘱咐韩卫东,“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抓紧给我说,实在不行就用药物控制!”
“谢谢魏医生,我觉得……还好……”
魏家俊看出韩卫东在隐忍。
推己及人,魏家俊知道,他的大脑里,正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在说,死了吧,一了百了。另一个在说,像魏大夫那样的人都能活着,我为什么不能活着呢?
韩卫东的脸上冒出了汗珠,他的手扎煞着想捶头,但将要接触到银针的那一刻,被护士控制住了。
魏家俊赶紧把银针捻了捻,又让针震动了一下,增加针的力度。
疼到严重时,韩卫东实在受不了了,嘴里大吼,“魏大夫,快把针去掉!”
魏家俊赶紧把针都拔下来。
韩卫东双手终于能抱着自己的头了,他使劲捶打。
“护士,快,给他打止疼针!”
“不用了,我觉得轻多了,我还想要个清醒的头脑,我还要上战场报仇!”
韩卫东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谢谢你魏医生,这是我犯病以来,痛苦最短的一次,也算是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