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阿飞和他的团队已经走进了废弃医院的大门。
手电筒的光柱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大厅里晃动,照出剥落的墙皮、散落的病历和一张侧翻的导诊台。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腐朽混合的怪味,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感到一阵不适。
“家人们,我们已经进来了!感觉怎么样,刺不刺激?”
阿飞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兴奋,对着镜头说道
“我旁边的这位是婷婷,这位是小雅,后面的是小王,我们的摄影师。”
他依次介绍着自己的同伴,几个人也配合地对着镜头挥手,只是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这里的阴气好重。”
如愿漂浮在半空中,轻声说道,作为一个千年女鬼,她对这种气息再敏感不过了。
“何止是重,简直是粘稠得化不开了。”
陈国发皱着眉头,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前特调局局长的眼力还在
“这种地方,活人进来待久了,阳气都会被吸干。”
屏幕里,阿飞一行人已经开始深入探索。
“嚯!这灰!这味儿!”
阿飞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声音在空旷的建筑里产生回音,更添几分诡异
“感觉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凉飕飕的。”
他们走在长长的走廊里,两边都是紧闭的病房门。
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飞哥,我……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声音有些发颤,紧紧地抓着大力粗壮的胳膊。
“别自己吓自己,小雅。”
阿飞故作镇定地安慰道
“都是心理作用,咱们做灵探的,要是胆子这么小,还怎么给家人们带来刺激的内容?”
话是这么说,但他握着手电筒的手,也下意识地紧了紧。
弹幕刷得飞快。
“前方高能预警!”
“主播胆子真大,这地方看着就瘆人。”
“假的吧,都是剧本,等会儿肯定有工作人员扮鬼跳出来。“”
“前面的别瞎说,阿飞从来不搞剧本,都是真实体验!”
晨芜一边剥着老黄刚炒好的栗子,一边点评
“阴气是有点重,地基下沉,格局犯煞,典型的聚阴地,不过嘛……”
她塞了颗栗仁到嘴里,“比起我年轻时闯过的那些真正的大凶之地,这儿顶多算个新手村。”
阿玄甩了甩尾巴,懒洋洋地插嘴
“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种陈年老宅,又是医院这种生死交界之地,最容易滋生些不开眼的东西。”
“据说……这条走廊尽头,往下走就是以前的地下室,停尸房就在那边……”阿飞的声音不自觉地压得更低
“我好像……好像听到点什么声音?非常轻微……像是……像是有人在轻轻走路?穿着布鞋那种……”
弹幕开始变得活跃:
“卧槽!别吓人!”
“我也好像听到了!沙沙的……”
“阿飞快撤!感觉不对劲!”
“心理作用啦,自己吓自己!”
“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灯突然“滋啦”一声,闪烁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一明一暗,将几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啊!”小雅吓得尖叫起来。
“别怕别怕,线路老化而已。”阿飞嘴上安抚着,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冷汗。
突然,直播画面毫无征兆地猛烈闪烁了几下,像是信号极度不稳,还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
这异常持续了大约两三秒。
画面恢复正常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场景似乎……没变?还是那条破败的走廊。
但仔细看,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光线似乎更暗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阿飞僵在原地,手电光柱微微颤抖,照向前方走廊尽头的一扇虚掩的木门。
门上,似乎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符号。
“刚……刚才怎么回事?信号断了吗?”阿飞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惊慌
“那扇门……我刚才好像没注意到有这扇门……上面的图案……好怪……”
弹幕瞬间炸了:
“我靠!刚才黑屏吓死我了!”
“那门什么时候出现的?”
“图案像只眼睛!好邪门!”
“阿飞,别过去!快撤!”
“是不是团队设计的特效?挺逼真啊!”
阿飞明显犹豫了,但或许是骑虎难下,或许是直播间的礼物刺激了他,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说
“老铁们……礼物刷起来……我……我过去看看……”
他一步步挪向那扇门。
越是靠近,手电光就越是不稳,周围的温度仿佛也在下降。
就在这时!
那扇虚掩的木门,突然自己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打开了!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啊!”阿飞吓得往后一跳,镜头剧烈晃动。
然而,门后什么都没有出现。
只有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的气息,仿佛从门内涌出。
阿飞惊魂未定,弹幕却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切,又是老套路,自己拉开门吓人。”
“没意思,走了走了。”
“演技浮夸。”
阿飞看着弹幕,有点着急,为了证明不是剧本,他对着镜头说
“老铁们真不是剧本!门是自己开的!我……我这就进去给你们看!”
他似乎想用更大的冒险来挽回观众。
就在阿飞整个人踏入那扇门后浓稠黑暗的瞬间,直播画面猛地一黑!
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连带着阿飞那声卡在喉咙里的、短促到几乎变形的惊叫,也一同被掐断,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真空般的死寂。
这绝对的黑暗仅仅持续了或许一秒,或许两秒,但在所有观看者感知中却无比漫长。
随即,画面突兀地再次亮起,像是故障的显示器挣扎着恢复了工作。
视野所及,已然换了天地。
虽然依旧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但显然已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室内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尘,在手电光柱的照射下,如同无数惊慌失措的微小生物,疯狂地舞动、盘旋。
“嘶……阿飞?小王?你们没事吧?”
婷婷和扛着专业摄像机的摄影师小王,紧跟着阿飞的脚步,也仓皇地挤进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房间。
三道光柱在昏暗中慌乱地交错扫射,如同受困野兽的瞳孔。
阿飞背靠着冰凉粗糙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额头上沁出冰冷的汗珠。
他惊魂未定,用手电筒胡乱地照射着四周,光束扫过蛛网、碎玻璃和不明用途的金属残骸。
“没、没事……刚……刚才是怎么回事?是……是门自己关上了吗?”
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惶恐。
他猛地回头望去,果然,那扇将他们引入此地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然严丝合缝地紧闭着,仿佛从未开启过,门板上那个暗红色的扭曲符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小王到底是职业摄影师,虽然脸色也有些发白,但尚能保持基本的镇定。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手中的设备,调整着云台稳定器,让剧烈晃动的镜头逐渐平稳下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强迫自己冷静的职业性观察
“好像……是的,关死了,这房间……看这布局,像是个旧的护士值班站,或者存放病历资料的档案室?”
他的手电光缓缓扫过房间内部:一个早已腐烂变形、露出内部填充物的木质柜台歪斜在中央,后面是几个锈迹斑斑、抽屉半开的铁皮档案柜,泛黄脆化的纸页散落一地,如同枯死的落叶。
墙壁更是惨不忍睹,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底下灰黑的砖石,布满了一团团晕染开的、颜色深沉的霉斑和难以名状的污渍,空气里那股混合着尘土、霉菌和某种若有若无消毒水残留的气味,愈发浓重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