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影级强者的同时重创给这场惨烈至极的战争按下了暂停键。
砂隐一方失去了最强的矛,攻势不可避免地放缓;木叶一方也因主帅重伤以及基层忍者伤亡惨重,已然无力组织大规模的反击,乘胜追击更是一种奢望。
更直接的原因是,严酷的冬季终于彻底降临。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寒风裹挟着冰粒,抽打在焦黑的大地上。
气温骤降,呵气成霜。在这种天气下,大规模的行军和作战变得异常艰难,补给线的压力也倍增。
战争,进入了一种压抑的僵持期。
双方的主力部队后撤至相对稳固的防线后,舔舐着深可见骨的伤口,默默积蓄着或许将在来年春天爆发的力量。
广阔的缓冲地带被风雪覆盖,暂时掩埋了战争的痕迹,只有小股的、最精锐也最不幸的侦察队和斥候,依旧在这片白色迷宫中,为了获取零星的情报或争夺关键的战略要点,进行着更加残酷的厮杀。
木叶在桔梗山前线设立了几个相对安全的临时后方营地进行休整。
营地设在一片背风的山谷里,密密麻麻的军用帐篷如同雨后灰色的蘑菇,紧紧地挤在一起,共同抵御那无孔不入的风寒。即使如此,帐篷依旧在狂风中不住摇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临时的医疗据点内布满了伤员的呻吟声以及医疗忍者匆忙的脚步声,以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千手凌被单独安置在一个较小的帐篷里。他的伤势极重,背部的骨骼和肌肉大面积损伤,内腑也因连续的重击和查克拉透支而受损,加上之前中的剧毒,虽有解毒丸压制,但并未完全清除。他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地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在换药时因剧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才显露出他正承受的痛苦。
但每当意识稍微清醒一些,他最先问起的,永远是村田的情况。
村田的伤势比凌更危险。他的胸口被傀儡利刃贯穿,伤及肺叶和主要血管,失血过多,能撑到营地全靠凌一路上不计代价的用阳遁查克拉吊住性命。被抬进紧急手术帐篷时,参与抢救的医疗上忍都暗自摇头认为希望渺茫。
而营地内资历最深的几位医疗上忍也感到无从下手时,凌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拖着残破的、仍旧渗血的身体坚持要亲自为村田主刀。
那是一场持续了数个时辰的、与死神赛跑的较量。
凌的脸色比床单还要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负责协助的医疗忍者不停地为他擦拭。他需要不时停下来,缓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
手术最终成功了。村田的命,保住了。
但凌看着术后依旧昏迷不醒、需要依靠仪器和药物维持生命的村田,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性命无虞……但是,肺功能严重受损,经络也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主治的医疗上忍叹了口气,对凌说道,“即使能醒来,以后……恐怕也无法再提炼查克拉,更不能进行任何剧烈运动了。他的忍者生涯……结束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让一旁的红豆捂住了嘴,眼泪滑过她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脸庞。
凌沉默地坐在村田的病榻边,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帐篷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村田微弱的呼吸声。昏暗的光线照在他瘦削的侧脸上。
自责,如同深水的藤蔓蛇,一点一点地将他拉入寒潭。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留在最危险的前线……
如果不是他低估了千代傀儡的诡异和狠辣……
如果不是他为了保护红豆而硬扛那一击,导致自己重伤,无法应对后续的偷袭……
如果……如果他的实力能再强一些,医疗忍术能再高明一些……
也许,村田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救回了村田的命,却亲手终结了村田作为忍者的未来。对于一个将守护同伴、执行任务视为生命的忍者来说,失去力量,成为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的废人,这或许比光荣的战死,更加残酷。
红豆看着凌那仿佛一夜之间更加单薄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酸楚。她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凌前辈是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自己身上。
往后的日子,凌的伤势在药物和他自身强大的生命力作用下稳定地恢复着。但他整个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寂下去。曾经那个会在战斗间隙,用温和的语气开着玩笑,鼓励后辈,会和村田互相打趣的千手凌,仿佛随着那场战斗一起消失了。
除了必要的治疗和询问村田的病情外,几乎不开口说话。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帐篷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时,他会拿起医疗卷轴,一看就是半天,但红豆能感觉到,他的心思并不在上面。那场惨烈的战斗,同伴的重伤以及战争中目睹的无数死亡,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个人的力量在战争的洪流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力。即使拥有千手的血脉,即使掌握着高超的医疗忍术,他依旧无法保护想保护的人,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营地里的其他忍者,无论是伤员还是医护人员,看向凌的目光都充满了敬意和感激。他们都在传颂“迦楼罗”的事迹,知道这个年轻的千手一族医者如同真正的神鸟一般,不顾自身安危,穿梭于箭雨毒雾之中,用他那神奇的医疗忍术和强大的战斗力,从死神手中抢回了无数同伴的生命。
但千手凌自己,却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由自责、痛苦和无力感构筑的无形囚笼里,对外界的敬意毫无反应。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