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盯着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水泡,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水泡红得发亮,像无数颗熟透的小樱桃,偏偏一碰就钻心地疼,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她翻出抽屉里那把锈迹斑斑的小刀,刀刃上还沾着去年削铅笔的木屑,可这会儿哪顾得上脏不脏。
疼到极致时,脑子里只剩下“赶紧把这疼人的玩意儿弄掉”的念头。
她咬着牙,把胳膊架在桌沿上,刀尖刚碰到最鼓的那个水泡,“噗”的一声,透明的液体就渗了出来。
可这一下疼得她浑身一哆嗦,小刀“哐当”掉在地上,手指还被划了道小口子。
她蹲在地上,看着胳膊上破了口的水泡和流血的指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等何雨柱扛着自行车进门时,一掀帘子就闻不到饭香,再看灶台上冷锅冷灶,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声响大得震得窗户纸都颤了颤。
“死丫头!你是死人啊?不知道做饭?”
他走过去,不管何雨水胳膊上的伤,抬手就甩了两个巴掌。
何雨水的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火辣辣地疼,可比起胳膊上的痛,这又算不得什么。
她捂着脸,小声应了句“知道了”,就踉跄着往灶台走。
生火时,火星溅到胳膊上,她疼得差点把火钳扔了,只能咬着嘴唇硬扛。
直到把玉米糊糊熬好,把咸菜摆上桌,才缩着身子躲进里屋,钻进冰凉的被子里。
夜里,疼痛感越来越烈,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咬骨头。
何雨水实在没办法,摸出床头系棉袄的粗麻绳,把右胳膊从手腕往上绑得紧紧的,希望能靠麻木减轻疼痛。
她咬着枕头,眼泪把枕巾都浸湿了,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她端着肥皂水,一点一点往胳膊上浇。
肥皂水滑过水泡时,疼得她龇牙咧嘴,可浇完后又确实能缓解几分。
她又跑到院子里的井边,摇着轱辘打上一桶井水,咬牙把胳膊整个浸了进去。
井水冰得她打寒颤,胳膊很快就没了知觉,她却舍不得拿出来。
直到指尖冻得发紫,才哆哆嗦嗦地把胳膊捞出来,用干布裹得严严实实。
从那以后,再路过柳树底下,何雨水都绕着走。
那翠绿的柳枝在别人眼里是风景,在她眼里却成了“疼”的代名词。
谁能想到,一棵好好的柳树,竟藏着那么多能让人疼到骨子里的毛毛虫呢?
关键是柳树长出来的花,跟毛毛虫长得一模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老幺,你看这柳树底下多凉快,鱼肯定爱往这儿聚!”
邓佳欣拎着鱼竿,一蹦一跳地跑到后海边上的柳树下,还不忘回头冲何雨水招手。
她今天穿了件新买的碎花衬衫,领口别着个小红花,活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何雨水却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胳膊上仿佛又传来当年的痛感。
“你们在这儿钓吧,我去前面那片空地。”
她指了指不远处没有树木遮挡的岸边,那里光秃秃的,只有几丛狗尾草在风里晃悠。
邓佳欣还想劝两句,张素华却拉了拉她的衣角,她知道何雨水不爱提过去的事。
“行,那你别走远,回头我钓到大鱼,还得喊你帮忙捞呢!”
邓佳欣从布兜里掏出装蚯蚓的铁盒,刚打开盖子就皱起了眉。
“老幺,你帮我挂一下蚯蚓呗,我瞅着这玩意儿有点膈应。”
何雨水笑着走过去,指尖捏起一条软乎乎的蚯蚓,熟练地往鱼钩上缠。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蚯蚓似的,惹得张素华忍不住笑:“你跟这蚯蚓客气啥,它又不会疼。”
“万一呢?”
何雨水眨眨眼,把挂好蚯蚓的鱼竿递过去,拎着自己的鱼桶往空地走。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奶声奶气的喊声:“爷爷!奶奶怎么还不来啊?大鱼都要跑了!”
何雨水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蓝布小褂的小男孩,正使劲抱着一条半大的鲤鱼,小脸憋得通红。
男孩身边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怀里也抱着条更大的鱼,鱼尾巴还在不停地扑腾,溅了老爷子一裤腿的水。
“哎!这老婆子,办事怎么这么磨蹭!”
袁寒跺了跺脚,眼睛盯着孙子怀里的鱼,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心里打着小算盘。
“晓晓,要不你把你手里那条放了?爷爷这有条更大的,咱们留这条就行。”
袁晓一听就急了,把鱼抱得更紧,小下巴翘得老高:“不行!这是我第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鱼!奶奶说了,要把它晒成鱼干,寄给爸爸妈妈!”
他生怕爷爷趁他不注意把鱼扔了,两只小手紧紧扣着鱼肚子,连指节都泛了白。
“你这臭小子!”袁寒气得吹胡子瞪眼,伸手想弹他的脑瓜崩,可还没碰到,袁晓就眼睛一亮,朝着何雨水的方向喊。
“漂亮姐姐!你的鱼桶能借我用用不?等我奶奶拿鱼桶来,我立马还你!我实在抱不动啦!”
袁寒一听这话,赶紧拉住孙子:“晓晓!不能随便麻烦别人!”
他抬头看向何雨水,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这老爷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领口还缝着块补丁,可腰板挺得笔直,看着就透着股硬朗劲儿。
何雨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
她走上前,看着小男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还有那雪白的皮肤,忍不住笑道:“嗯,可以呀,小妹妹,给你。”
“漂亮姐姐!我是男孩子!男子汉的那种!”
袁晓急得脸都红了,差点把怀里的鱼扔地上,“我叫袁晓,不叫小妹妹!”
何雨水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你长得太可爱了,姐姐才认错的。”
她心里还在嘀咕:这要是不说,谁能看出是男孩啊?
那睫毛长的,比小姑娘的还翘,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难怪会被认错。
袁晓傲娇地哼了一声,把鱼放进何雨水的桶里,又催着袁寒:“爷爷,你快把鱼也放进去,别让它跑了!”